第一章 流水浮灯(一)(2/2)
严岳自出了一回神,“如今这可怎么处。”连翰道,“送人过来是四贝勒自个儿地主意不是?这可碍不着咱们什么事。”又看看四周我说,你干脆就来个置之不理。反正按理你也瞧不着人家给咱们爷送来的女人。再说了,就算瞧着,那丫头也未必能认出你来。”越说声量越低下去,“你不都说了吗?是她妹妹,就是拿青玉的那个丫头跟咱们走得近,每月每月的跟你手下人回禀二贝勒府里的事儿,比起她妹妹来,她就算是个不中用地了。”
严岳听到这儿瞪他一眼,道,“放屁的话,怎么就成不中用了?”弄得连翰灰头土脸,恨道,“好好好,中用,中用得很。你护崽儿,这人是你寻来的,也难怪你护着,比那老母鸡还尽心。”严岳仍旧忧心,也没空搭理他插科打诨,愣愣地走了一路,回房里呆着了。
晚晌儿,听差役说太子爷回来了,严岳惴惴不安直候了整夜。屋里闷得透不过气,肚子里却仍旧颠三倒四想一件事儿,翻覆掂量着万一被叫去,该怎么跟褚英解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睁睁看着桌上放的那柄粗长大烛一滴滴滑下烛泪来,劈啪爆着烛花,几番明明暗暗。背心里湿粘粘出着汗,窗户却透着缝儿,夜里凉风微微的透进来,在窗边立久了,忽觉后背阴寒攻心,耳后一麻,酥酥地打个激灵,听窗外梆子响,才知已然入夜了。
缘是整夜都太平无事,并无人传召。
待各门下了钥,连翰自个儿提了盏明琉璃瓦小灯来找严岳。进门搁下灯,放下手里提着的包袱,道,“这天儿热,我寻了几个白兰瓜过来解解暑。就你这屋朝南向,还凉快些。”边说边打开包袱皮儿,里头滴溜儿圆的三四颗白兰瓜,瓜生得圆润可爱。从腰间抽出铜柄小刀,唰唰两刀将瓜切成四牙儿。
因着才浸过井水,拿在手里凉腻腻的。瞧着玉色甜瓤儿,连翰边咬得香甜,边笑道,“爷白天时怎么说的?可不就没事儿嘛。”严岳捏着手中瓜牙,不吃,抬头瞅连翰一眼,“今晚倒是太平了,明儿个怎么说?”
连翰哼了一声,撇了手中瓜皮,从石案上又拿一牙儿,边啃边含糊道,“胆小鬼。”咽下嘴里瓜瓤,道,“我告诉你,整个夏天,咱们爷是没空搭理后苑那些娘们了。”说着用手背擦擦嘴,咂着牙花子,又道,“你猜我方才进去问夜宿的事时,听见什么了?”
严岳摇摇头。连翰笑着小声道,“我听见莫荷在里头抱怨说,咱太子爷成天顾打仗,也不搭理她。”严岳一怔,道,“她胆子真大。”连翰笑得喘不上气,“你别说,更让人喷饭的在后头呢。”
严岳咬了口手中瓜,道,“你且说。”
连翰一脚蹬在条凳上,一边比划道,“咱们爷说,你知足吧,好歹晚上你能见着我,她们不能。才说了这一句,你猜怎么着,莫荷那丫头哭了,说什么生是他地人死是他地鬼,不许在她面前提别的女人。更更奇的是,咱们爷不仅没恼,还笑得老大声了。”
一席话听得严岳目瞪口呆,忙问,“真有此事?”连翰笑着又切开另两个瓜道,“我还编故事逗你乐不成?我看咱们爷这回是栽那娘们手里了。”严岳也干干笑了两声,却终是放心不下,打走连翰,仍旧自个儿躺下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