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苜蓿岭（上）（2/2）

吟游诗人饮下半杯啤酒，轻笑着说：“从东到西，由南至北，我游遍了勋爵的领地……霍顿阁下的封臣人才济济，他本人又指挥若定，拓荒之说并非一场儿戏。嘿嘿，两位朋若有兴趣，明天可以跟我一道攀镇子后头的‘苜蓿领’，我恰好知道一条山捷径。”

边说边摆弄领口的别针，在这距离，杰罗姆能看清别针的图案赫然是只水中沉浮的大型动物诗人径直盯住他：“到时候，地形一览无余，各方形势听我一一道来……两位都是明白人，要觉着我的话有理呢，不妨再与我深谈两句？保你们不虚此行。”

朱利安取出扁酒壶，喝下两口烈酒，拿眼望着杰罗姆。杰罗姆掂起一片烫熟的古柯叶，递到嘴边咀嚼几下，同样瞧着对方的眼珠子说：

“看天气。”

诗人一拍大腿，再度露出微笑来。“我敢担保，准是个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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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用去了一午，三个人才爬半山腰，立在北坡一处荒凉山坳中向外眺望。杰罗姆对高地环境适应很快，行动时极其灵活，不得不放慢速度尾随向导进行攀登。朱利安索尔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抵达时神色如常，反倒是带路那位气喘嘘嘘，看来的确年岁不饶人。

森特先生往下瞥一眼，只觉得镇里的猎人当真本领非凡。踩着大片干涩的草甸，有惧高症的若登他们站立的位置，顷刻就得吓晕过去。山风呼呼掠过，斜下方不像被云雾笼罩的山地，更像一片海水冲击下破碎的滩涂，强风仿佛急流，不住冲刷灰褐色干裂的峭壁，阻隔了视线、叫人一眼望不见底。“让我喘口气、先喘一口气……”

向导休整了五分钟，这期间剩下两人各怀心事，看似正欣赏周遭的美景。森特先生甚至和几十米高处一头离群的山羊对望几秒。山羊脚踏碎石跃一片石脊，淡栗色瞳光很快消失在萧瑟秋风中。

朝四周看去，能瞧见各式各样曲折的地形，雪峰湖泊尽收眼底。远方蒙着雾气的海水已超出视线所及，只好用想象力加以补足。所幸霍顿勋爵的“将军领”大半还能看清，正好位于群山怀抱中，扼守着多条天然走廊，战略位置十分险要。将眼光拉近些，最鲜明的地貌包括几条河流，尤其是其中呈淡红色的一条，汩汩流经大片平坦的台地。这片台地也是附近粮食作物主要的种植区。

在其余两人目光的压迫下，“吟游诗人”很快定下神来。杰罗姆冷然道：“交个底！别逼我把你踹下去。”

“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森特先生。”对方脸依然带笑，不过已没有半分笑意。“即使到今天，我们仍然愿意与你接洽，岂不是给足了面子？别忘了，大人，你可是我们一手培养起来的！不能为了一句‘原则分歧’，就把过去的同僚贬得一无是处。”

对方一抖手，将一枚别针丢给了他。杰罗姆森特板着脸接住，用右手拇指擦拭两遍。“北海巨妖……”口中默念着，这枚别针在他手中闪耀奇特光芒，频率与他的心率同步，像个久未谋面的老。精巧的别针仍在演海妖袭击船只的活剧，杰罗姆只感觉恍若隔世。

“你很清楚，协会总有彻底恢复元气那一天。‘执行委员会’对阁下近期的举动考虑再三，决定再度与你接触。我的大人，现在协会可没打算向你下达命令，而是出了善的讯息面对面，平等相待。好比聘用一位第三方人士，在合理范围内，签署一份互利的短期合同。”诗人耸耸肩，“为什么不呢？我想象不出拒绝的理由。”

杰罗姆没做声，朱利安考虑着问：“条件，和目的？”

“先生们，还不清楚吗？”对方冲空荡荡的远景猛一挥手，“瞧瞧这地方！要真有一场末日决战，你们正盯着主战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