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二一(2/2)
人影隐在层层雾沼中,面目半暗半明,连话声缥缈不清,“我来,不是为了救你走。”
“那……那你为何而来?”
“只是恰巧出现。”
“……你为何要出现?为何要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眼前?”
“只是巧合,一个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的巧合。”
“不能带我走么?”
人影摇头,虽不清晰,但她知道他摇了头,“求人不如求己。”
“不,不要走!”眼睁睁着,人影迈进了更深更浓的雾里,遮去了全部形影,她凄厉嘶喊,“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给了我希望又把它掠夺过去,不要!
两只手徒劳地抓在地宫冰冷的石面上,抓不住任何希冀,绝望如潮水般袭卷心志,在无人的黑暗枯寂里,她崩溃恸哭……
“隐岳,醒过来。”有人轻拍她的脸,柔声低唤,怜惜的双眸在看清她淹没了整张小脸的汹涌泪水时,又揉进了一脉疼宠。
她犹紧闭双眸,失陷在恶魇里,难醒难回。喉嗓内的哭声,远不似梦中那般淋漓,压抑着,迫咽着,成一把无锋的钝刀割刈在人心肺之间。
“隐岳……”关峙两道修长眉峰皱起,手臂在不自知时,将少女揽到胸前,“快醒过来,只是做梦,醒过来就好了,隐岳……”
“……先生?”她启眸,又为脸上多添了串串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梦?还是实?她一时怔忡。
“我当然会在这里。你说明天是你的生日,要我在这山上伴着你迎接双一年新生的朝阳,我来了,你却睡了,撇我一个人孤坐,忘了?”他放开了她。窗外的夏风吹入,占了他虚空了的胸怀。
是。她联想起了前因后果。今儿个黄昏时节,她去找他,要他到这半山茅屋里,陪她度过十四岁的最后一夜。他依顺了她。她在竹椅上坐得疲惫,不知何时睡着……睡着?“适才,我喊过什么么?”
那个梦又来了,她无从得知自己在梦中时是何样情形,她……
“你喊了,也哭了,现在你的脸上挂着的,还是梦中流出的泪。”
她蓦地一僵,抬袖拭脸,“我只是梦见,梦见……”
“别费心虚构什么不存在的梦境。”心叶间有拧痛感作祟,这少女,一定要将自己包裹得如此之紧么?他喟然,“隐岳,你的梦若不愿对我说,我不会问。但在我面前,你可以尽兴哭笑。”
“隐岳的梦里,有先生。”她目光停在门前灯笼和门外暗夜交汇之点,幽幽道。
他一怔。
“隐岳身陷在绝境里,先生出现了,但无意伸手。先生对隐岳说: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她撒了谎。梦中那个人,不应该是先生。她甚至明白,那也许只是自己的一个心魔。她却将梦中的罪过推到眼前人身上,是成心为之,因为,因为……
他弯唇而笑,“在你的梦里,我这样的坏么?幸好,非梦的真实里,我绝然不会。”
“是,梦里的先生好坏,害隐岳哭得好伤心,好绝望。”她说话间,梦中心情重来,又见珠泪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