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三六(2/2)
“王爷。”她恭手见礼。
“不进去探望博儿么?”
“探望小王爷的人已经站满了帐子。”
“你是他的先生,多了你,他应该很高兴。”
“小王爷受了惊,此刻最需要安静休养,实在不宜面对太多人。”
楚远漠不以为然,“身为南院大王府的世子,她没有那样脆弱的资格。”
“……草民受教。”她敛袖一揖,“草民告退。”
楚远漠却没有放她走路的打算,“听太妃说,你懂得些微医术。”
“草民略同一二。”
“既然懂医,为何不以行医为生,反做了伶人?”
“草民只对应付一些简单的铁打损伤、经络耗损,若要以医为生,一旦碰着了疑难杂症,只怕害人误人。”
“听太妃说,你原本出身不错。”
“祖上曾薄有资产。”
“略同一二,薄有资产……”他微笑,“汉人说话一定要迂回曲折的么?不如此自谦不足以让人知道汉人的虚伪做作?”
她覆眉,不予置辞。
“为何不说话?”
她开口:“王爷的话,让人无从回答。”
“为何无从回答?”
“我若答‘是’,是违心之论。若答‘否’,王爷必定不喜听到。”
他扬眉,“又是汉人惯用的虚矫辞令?”
这位王爷,到底对汉人存有多少偏见和轻蔑?
“王爷不喜欢汉人的虚矫辞令,敢问王爷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之下都会将心中所想坦然无违地示之于人么?”她语气依然不疾不缓,“王爷乃堂堂南院大王,出事他国时,也不屑起用迂回曲折的外交辞令,而是直陈本国机密,坦对他人言?”
楚远漠湛眸略眯,“你在替你的民族辩驳?”
“每个民族皆具有不同于其它民族的特性,既然存在,必定有其存在的必要。若汉人真如王爷所认为的那般不堪,没格族的贵族子弟又何必学汉人学史?若汉人一无可取,精骑善射、性喜游牧的没格族人何必效仿汉人建国定居、兴商立农之策?”
“你这句话,足以这里的每一个没格族人杀了你!”
“王爷是在告诉草民贵族放人的狭隘的和嗜杀么?”
“你想激怒本王?”
她摇头,“草民没有激怒王爷的理由。”
“可是,你对这件事似乎一直乐此不疲。”
他言外之意是指,她有意引起他的注意?她淡挑眉梢,道“王爷是王爷,您了话,草民不答,您不允。草民答了,又被王爷疑作挑衅。做草民,当真不易呢。”
“樊先生不习惯做一个草民么?”
“和习惯无关,只是感慨。”
“樊先生不愧是先生,不管本王问什么,都能应付得自圆转自如。”
“王爷没格族的大英雄,最好莫要让一片叶子挡住了您的万里目光。”
“一叶障目?”他失遽,“这一回,本王得了这个评价么?樊先生,你拐着玩骂人的功夫好生了得呢。”
她恭敬垂,面上不见任何表情。
楚远漠深觑她一眼,旋身就步。
樊隐岳亦回身向自己所宿营帐行去。
每一次和这个男人的近身相对,总要调动起每一分的警醒与之周旋,既不能让自己表现过于平凡平淡,又不能真正针芒相对,这中间尺寸拿捏,错上一毫,只怕繆之千里,须且行且鉴,揣摩摸索,任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