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遭遇(2/2)
此时,小辉扶着大了肚子的晓楠到了门口,像是古时候的太监对郡主般恭恭敬敬,说:“小心门槛,小心门槛。”走到桌前,把座位拉出来,又扶她坐下。
众人见他这般殷勤,互相一视,笑得不行。
小辉说:“来得晚了,各位见谅啊,特殊情况,特殊情况。”
叶子笑着说:“找到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还怀了你的孩子,这下子,想挣脱你的魔爪都不行了,瞧你乐成啥样了。你这小子,偷鸡摸狗的营生到是真的在行,什么时候把证儿给领了吧?”
小辉一惊,低声下气地说:“女侠,我今天可规规矩矩,啥都没说啊?你怎么又瞅上我了?”
众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小辉见叶子端起酒杯,就要张口,连声讨饶,也止不住叶子开口说话:“谁瞅上你了?瞧你发型和脸型不搭,脸型和穿着不搭,穿着和身材不搭,能瞅得上你?只怪我家晓楠不懂世故,被你骗了去。既然‘生米煮成熟饭’,怕你小子吃干抹净不负责任,所以要叫你们早点结婚,好让我放下心来。老规矩吧?你懂的。”
白桦和小娴听到“生米煮成熟饭”,两人相顾一笑,各自心里想事情了。
小辉无奈地说:“当着这么多朋友,老奚落我,你能不能不要欺负我们弱势群体啊?今天是我闰哥乔迁大喜,咱们还是别喧宾夺主了吧?”
叶子怒嗔道:“我好心和你喝三杯,就想放过你了,还敢信口狡辩!你把你老婆的份儿也一并喝了吧。”说完,一口一杯,连喝三杯。
小辉遭不住群众的嘘声,老给个女人服软,面子上也挂不住,于是,大义凛然地喝了六杯,连敬主人家的酒,一时间也不敢敬了。
桌上顿时冷清了不少,为了不至于冷场,鹏飞等人忙敬起闰月的酒来。女人们都找闰月的老婆喝,也是不输男人们,说喝就是三杯,有的是趋势附和,有的是帮小娴的忙,各有各的心思。
小辉电话响了。他一瞧号码,脸上神色微变,走到一旁,捂着嘴巴,声音很低的说话。
白桦看在眼里,心想:这小子,难道还在和那帮人厮混?脸上不禁挂着一丝怒意。既而,恢复正常,对闰月说:“你想好了弄什么项目,叫小辉给你打打下手,整天不务正业的,我看着心烦。”
闰月失笑道:“他花钱如流水,啥大场面没见过?只怕不肯啊。”
“我管他肯不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考察好了项目,立马拉他入伙。”他俩碰了一杯,决定了这事儿。小辉正好打完电话回来,见众人都看着他,以为要罚酒,脸上大为失色,摇手说:“Oh,No!还让不让人活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们饶了我吧?”
鹏飞这边先说话了:“闰老板正在考察项目,等他考察好了,要拉你入伙呢。”
闰月和颜悦色地说:“什么老板不老板的?咱就一破落个体户,找个事儿做,不至于饿死了老婆、孩子。鹏飞,你这话说的,太生分了。”
鹏飞赔笑着说:“是我不会说话,我罚,我罚。”说完,喝了一杯。
白桦听桌上你一言、我一句,听得久了,不觉有些沉闷,索性望着窗外发呆。见对面的音乐会所门口停着一辆灰色面包车,车门敞开,两个有纹身的人站在路上,其中一人还认识,正是上次小辉带他去舞厅认识的,形貌猥琐的那个家伙。见那两个人左顾右盼,感觉有些蹊跷,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过了一会儿,门口走出来一男一女,手挽着手,笑得恩恩爱爱。白桦倒吸了一口凉气:是阿九!忽然,旁边的阴影里闪出来几个人,把那男的推开,用麻袋罩住阿九的头,阿九拼命地挣扎,却被两个人火速地抬上了面包车。那形貌猥琐的家伙四下里瞧了一瞧,最后上车去,拉上车门,面包车一溜烟开走了。那男的在背后追了十来米,愤愤地把拿在手里的、阿九的挎包往地上一扔,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白桦吃了一惊,顿时气血上涌,怒火中烧,心急火燎地奔向外边,拦住一辆出租车。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站起来朝外看。小辉连忙也奔了出去,对白桦说:“我知道在哪儿。”
白桦本来已是怒火中烧,锤了小辉胸口一拳,满腔怒火地吼道:“你知道他们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又想,时间不等人,把小辉推进车里边,跟着上了车。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众人各怀心事,好奇的,焦虑的,担心的,冷笑的,见这酒没法儿喝了,便草草地结束,各自散了。
小辉满脸愧疚地说:“表哥,我对不住你。我刚刚接了通电话,说叫我也去,被我推了。我想到你叫我要做个正经人,决意不再跟他们厮混了;又以为,你们俩已恩断义绝,阿九的事儿,你不再过问了,却忘了你是个念及旧情的人。”
白桦在车上,胸中郁闷难当,心脏“怦怦”地乱跳,手冒着冷汗,不住地战栗,就是不吭声。
出租车开到了城外,在规划很混乱的郊区东绕西绕,上了一条没有浇上沥青的红土公路。又开了十来分钟,陡峭的地势斗的一转,眼前出现一个约摸足球场大小的平地,平地上有一间小黑屋。
小辉一脸疑惑地说:“咦?怎么会没人?”
白桦顾不得那么多,推了车门出去,拣了块称手的石头,猛踢了几脚黑屋的门,拿出手机一晃,屋内有许多不知用来干嘛的机器,完全像一个小型加工厂,却哪里有什么人啊。恶狠狠地对跟上来的小辉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晃点我?和我开这种玩笑?”还没等小辉开口,扔了石头,摇晃着小辉的身体,咬牙切齿地说:“说!你给我说!究竟在哪儿?”
小辉想了几秒钟,眼睛一亮,说:“还有个地方,铁定在那儿了。”
俩人重新上了出租车,车往另一个地方奔去。无论离这个地方有多远距离,在白桦心中都是极其遥远的,超乎天地,超出生死。然而,命运有时候特别喜欢捉弄人,开了没多久,还没开回沥青路上,只听得“嘭”的一声,车的后胎爆了。
司机下车检查完,摇了摇头说:“不行了,不仅胎爆了,发动机也出了问题,得叫人来帮忙。两位老板,我这车胎钱,您俩恐怕得帮我出了吧?”
白桦把他钱包丢给司机,朝来路飞跑去了。小辉和司机理论了一下,要回来几张百元钞票,放进兜里,往前追赶白桦。白桦稍微放慢了点脚步,等小辉赶上来,心里很是生气,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瞧了一眼一脸堆笑的小辉,又想:我找不到地方,跑得再急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等着你一起?
两人跑了二十多分钟,总算上了沥青路,两人虽然正值壮年,但跑得气喘嘘嘘,小腿肚子发软,腰也直不起来了。一辆拖车从他们身边驶过,白桦苦笑了一下。
白桦一刻也不休息,小辉暗暗叫苦。白桦言辞激烈地说:“跑不了,就走;走不了,就爬。”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车胎和地面摩擦出来的声音,两人停住,转头一瞧,拖车又开回来了。
他俩招了招手,重新坐回到出租车上,出租车慢慢悠悠地被拖车带着走。
小辉心里嘀咕:这段路还收车钱吗?倘若要收,该付给谁呢?说付给拖车司机吧,我们又没坐拖车;说付给出租车司机吧,出租车司机一点儿力也没出,咳!真为难。
白桦心里没有这些想法,就想尽快赶到阿九身边,确认她的安全,好让自己放心。
拖车领着他们,慢慢开到了城市边缘。眼见着四下里人烟愈繁,灯火通明,车流重新川流不息,白桦呼停了车,下车去招另一辆出租车。小辉向拖车司机说了好几句“谢谢”,跟着上了另一辆出租车,从这态度来看,想必他心中的疑问已经有了答案。
出租车载着他们,怒吼般往河的对岸急速行驶。车的远灯照亮了很大的范围,桥上漂着淡淡的白雾,两旁鬼魅般的铁架往后飞快退去。
白桦心里发狠地想:请开得再快一点吧!管你对岸有什么,恶人,恶鬼?我只觉着,我寻找到了什么,好像这般场景,可以称作“生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