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滞留石河子 吉凶难测卜(二)(2/2)
“老家还有什么人?”他又问道。
“家中的亲人几乎死光了。”由于吃得太快我被噎了一下说道。
“没有工作?”他抽了口烟继续问着。
“年前户口由老家迁到西安,没有报上。别说工作了,最后连户口迁移证都作废了,这不就跑到新疆来了吗!”我看他待人心善,所以就和盘托了出来。
他说他姓张,安徽利辛人,五八年大跃进时‘支边’来到新疆,在农八师基建处一个基建连队工作。并对我说不要着急,先在这里打听一下,看看能否找到工作。
我一边吃面一边回答道:“就是,我也打算这样做。”
这时他从身上掏出两块钱和二斤新疆粮票给我,并对我说:“小老乡,拿上吧,留作路上用。”
我含着眼泪向这位大叔道了声:“谢谢。”
不到一刻钟,我便将两大碗哨子面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又喝了伙房厨师给我舀来的半碗面汤。刚才饿得我前胸贴后背,现在是两碗面、半碗汤一下去,肚子竟变得滚瓜溜圆。这是我这两天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饭。
常言说的好,吃饱了不想家。
可是我多年没有家,一个长年流浪天涯,飘泊在外的人,不仅饥饿时不想家,就是吃饱了肚子也是无家可想――即像孙大哥一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由自在式生活。
我吃完饭,擦了擦嘴对他说道:“谢谢大叔,我要走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饭前我是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饱餐一顿之后顿时精神焕发,我走起路来脚步也变得轻松了。
可是到底要往哪里去呢?我毫无目的地由饭馆向东走去。但我已生出念头,要在这座准噶尔盆地边沿的芦苇滩上建起来的新兴城市找一个工作,哪怕是卖苦力也行。
晃着晃着我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向南拐进一条街,在路东侧,有一个大门,门头上写着‘农八师中学’,学校对面便是师部大院的东围墙。我来到正在浇灌白杨树林带的渠沟边停下,放下提包,取出毛巾和牙刷,弯腰在此清洗了一下,消除了这两天来只顾奔波,风餐露宿的疲劳。
我在渠沟边用手掬水刷牙,再用毛巾就水洗脸、洗头,然后又洗了脚。经过一番彻底的清洗,这由远处南山流来的雪山之水,冰冷清凉,使我在这赤日炎炎的天气里,由于四处流浪,疲于奔波,身上出的臭汗一扫而光,顿时让人有种神智清醒的感觉。我刚二十岁出头,还很年轻,应该尽快地在这里找一份工作,靠劳动吃饭,并且像个人样好好地活着……
洗完之后,我又在路边捡了一块纸壳,折开放进两只鞋底将要磨穿的鞋子里,作为鞋垫之用。
清洗完毕,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背起小包继续向南面街口走去。
迎面展现出一条宽阔平坦的水泥马路,向东看到头,向西便是农八师大院。我转身向西走去。行之百余米,水泥路的北侧,出现一道高大的铁栅栏门,半圆的拱形门顶上,赫然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农业第八师’的白底黑字的牌子。大门两边笔直地站着两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卫兵,一副目不斜视,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我从门前经过时,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进了大门的两边均有花园,向里几十米处,冲门有三栋呈‘品’字型的苏式洋楼。我还想再瞅几眼,只见两个卫兵怒目圆睁,为了避免被他们喝斥,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路南边还有一座上写着‘俱乐部’三字的大礼堂。
顺着农八师南墙,向西来到又一个十字路口,右转再沿‘农八师大院’西围墙向北走去,直至走到由‘老街’来时的原路返回到汽车站。可以说原先我由‘老街’出来,除了在饭店吃了一顿饭,用了将近两个钟头的时间,绕农八师大院转了一圈,饱览了石河子垦区首脑机关的雄姿。
由农八师街上回来,沿着原路回到老街。当我穿过那条小巷,看到已从糖厂回来的周俊鸿坐在茶摊上在与别人说话。我走到他跟前告诉他,在这待着没事,便到里面农八师街上转了一圈。
我坐下后刚说了几句话,突然从小巷里走出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少数民族警察,他向我们这个茶摊走来。到了跟前,他让我和周俊鸿出示证件,并问我们要到何处去?
我出示了学生证,并讲准备到阿尔泰去。
“到阿尔泰去,你有边境通行证吗?拿出来看一下。”他瞪着双眼,伸着手向我要通行证。
“什么边境通行证?”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那发愣。
“什么通行证,就是你到边境去必须先到乌鲁木齐公安局办理边境通行证,否则是不能去的。”那位少数民族警察说着不太标准的汉话,并用手比划了半天,我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周俊鸿的证明和来疆的理由似乎也不是太充足,但他说他当过代课的人民教师。
觉悟很高的少数民族警察同志对我们说道:“教师中也有坏人。你们两个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于是我们两个曾经代过课的人民教师,便被他带进了老街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