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订交(一)(2/2)
这天的表演,阿六要从手里的破碗变出源源不绝的酒水,酒水倾倒在怀中,衣衫不湿,最后要从怀里摸出一尾鱼。阿九带伤上场,只耍一个简单的倒立走索。
阿九身子倒转,见到手持破碗的哥哥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当即往东边看去。
果不其然,东边宅院墙头上又蹲着那个八、九岁的孩童。衣着不贫不富,看不出甚么来头,兴致盎然地注视自己兄弟的场子,阿九做甚么他也跟着做甚么,倒有几分像是只学人学成精的小猴儿。
这小孩已经来了好几趟了,过去两个月,几乎天天都见到他。最开始是静静地瞧着,偏着头挂着微笑地看,却也不跟着别人叫好。后来像是忍不住兴头似地,遥遥在墙上模仿起阿九来。这人来时悄无声息,打锣开场时还不见他到,一晃眼便像鬼魂一样窜到墙头上了,身手极灵。去时也不见有大人来照应,向着这边浅浅一揖,挥挥手便独个儿溜了。坊中私宅墙垣与坊墙错落相接,那小孩便像是猴儿进了树林,飘飘荡荡沿着这些交错的矮墙离去。
大都市里无聊的人很多,时值乱世,无聊的流浪孤儿更多,这人显然是其中一员,兄弟俩自己也是孤苦出身,离乡求生,没甚么心思去理他。这人从来不给彩头,也还罢了,看客要不要赏钱,那是强求不来的,最近几次,他居然开始学起自家绝技了,还学得有模有样,令兄弟俩大起戒备之心。
「一定有诈。」昨天夜里,阿九一边洗着伤口,一边跟哥哥说,「哪里来的野孩子,跑来咱们的地头踩点,定是他家大人叫他来偷师的,明天捉住了打他一顿。」
阿六点头说:「就这么办。明日我耍那手『变酒』,当着客人的面,拿一条鱼将他打下墙头。你就扑过去将他扭回来,叫大家评这个理。」
「都是老客人了,肯定帮咱们出头。」阿九忿忿地道,「我的独门绝活叫他说学便学,我还用得着混么!」
「学不来。」阿六摇摇头,安慰弟弟,「上次他在树顶学你那招独脚三重索,身手就有些笨,连我都看出来四五个大破绽,左脚险些踏着了右脚,哪能赶得上你。」
阿九像大人一样皱眉道:「我也见了,可是他一个翻身便把破绽都补满了,身子自管自的,心里像是想也不想。我就办不到,娘的,他还小过我!我回来以后,练来练去练不出那门道,他到底是谁的门下?」
阿六心不在焉,忽然说道:「你捉人时可别太狠了,捉回来先别打,慢慢地问。」阿九说:「我一捉到他先给他一拳,你是不是怕他背后撑腰的厉害!」
阿六道:「你没见他每次离去都给咱们行礼么?咱们长这么大,受过谁的礼?这辈子谁会拿咱们当回事?冲着这个,不要让他太难看了。」
阿九想了想,决定听哥哥的话,闷闷地道:「也对,那一拳我便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