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受刑(二)(2/2)
韩浊宜忽道:「冯门主,到这时你还不下手么?」冯宿雪一怔,道:「甚么?」韩浊宜道:「连rì来他受尽鞭打,死也不说黑杉令下落。当今世上,知道黑杉令写了些甚么的人,只剩常居疑一个,而要找到那老匹夫,殊为不易,又不知他是否当真已归中土?即使寻到了他,以他的死硬脾气,说不定宁可自尽也不吐实。咱们终须找到令牌,便不用将全盘打算都寄?在老匹夫身上。」
冯宿雪道:「先生是要...」韩浊宜皱眉道:「动手啊,让小畜生说话!小畜生这时远比拷打之时脆弱,
这苦可比死还难受。你给半枚神凝丹他服下,暂时解了他痛苦,他非把令牌所在说出来不可。」略一沉吟,又道:「用丹炉炸裂时捡到的那批神凝丹,便不算浪费。」
冯宿雪不答,回头又望着辗转呕血的殷迟。韩浊宜不耐地大声道:「我让你动手!」
这语调颇为无礼。韩浊宜自视甚高,只当天留门是代替他看守炼钢与制药两处工坊的后勤部属,他向来不真正尊重天留门的门主,何况冯宿雪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流之辈?rì前他上山来诘问丹药转xìng、军士出现中毒症状之事,早便不在乎跟冯宿雪破脸。冯宿雪胆敢欺骗于他,将殷迟留在卧室中守卫,更是令他怀恨在心。若非池水与药房爆发连串意外,必须同心协力治理,而冯宿雪又改而对他唯唯诺诺,他定然不会甘休。这时冯宿雪似乎又要违背他心意,他心中不满便难以抑制,开口就把冯宿雪当作了下人。
殷迟听得一清二楚,他已不能思索,只反复告诉自己:「我不说话,我一句话也不说,只当自己死了。」在此情状下,一旦开口,谁知道会否便泄漏了真相?
冯宿雪一挺身,冷然道:「我听见韩先生的话了。」向门人道:「将那批神凝丹都拿过来。」
那批炼坏了的神凝丹取来之后,冯宿雪趋前将一整瓶丹药放在殷迟面前,低声说道:「毒发之时,在舌下噙半枚使之渐渐溶化,可缓解毒xìng一到数月不等。...服完便再没有了。」
殷迟横卧于地,瞧了那瓶神凝丹一眼,抬眼睨着她,她的艳丽脸庞与丰|腴身段因心魔幻觉之故,旋扭转动一如袅袅轻烟,直似鬼魂,殷迟不禁打了个寒噤。但她轻飘飘的黑sè衣袖掠过自己未着寸缕的身躯,那触感却又十分真实,便像是以往数不清的缠绵。
接着又听见她说:「毒发或服用神凝丹之时,倘若饮酒,即有僵瘫之险,死不死却是难说。此外,神凝丹一旦服下,你体内便多了一重新的药力,又与断霞散不同。久而久之,神凝丹也将越用越多。神凝丹仅作替代之用,并不解毒,终非长久之计。」
韩浊宜在那边叫道:「冯门主,你跟他说些甚么?问出甚么了没有?」
冯宿雪并不搭理,伸袖拭去殷迟面上的鲜血,手势轻柔熨贴,道:「只不过你今rì虽然没死在池底,终究已活不了几年。说甚么长久之计?」见殷迟鼻中又淌出了新的血来,撩起衣袖,望了一会儿上面的血迹,眼神意味深长,终是懒洋洋娇笑一声,袖子一拂便回到软榻中坐下。
韩浊宜等候半天,没听见冯宿雪回话,微怒道:「这是捣甚么鬼?」
冯宿雪冷冷地道:「一会儿将他弃在野地里,派人跟踪、伺机行动便是。你瞧他这神情,随时都要撞剑自尽,能在此时屈服么?即使不自杀,依他脾xìng,怕也要说个假消息,累得咱们空走一趟。」
韩浊宜道:「派人跟踪,大费周章。你是有心饶他,是也不是!」
冯宿雪转脸看着韩浊宜,声调平板地道:「小女子说跟踪他,便跟踪他。这人是天留门的囚犯,受的是天留门之刑,怎么入池、怎么下药、行刑后怎么处置,该是由天留门承担到底。」见韩浊宜双眉竖起,放软了语气,道:「自来断霞池浸洗之刑,几曾有逃得xìng命之人?先生何必担心秘密外泄?再说到令牌,我对这少年的xìng子是很熟悉的,他此时仍不讨饶、不招供,那便是当场死在这里也不会再说一句话。药xìng入体,折磨得久了,又有心魔作祟,那时才有可能改变他心志。咱们慢慢地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