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进退（2/2）

潮生忙点头应是。

陈妃家当还是不少，毕竟曾经得宠过挺长一段日子，箱笼衣裳首饰把后面小套间都堆满了，一进去就能闻见一股好闻干香草味儿。

“皇上不喜欢韶脑、松香那些味道，所以宫里有些脸面主子都不用那些熏衣防蛀。”岁暮把盛着干香草细布袋拿出来：“这个药包要定期查验换，不但可以防虫鼠咬衣裳，还能看出这些东西是不是泛潮了。若是太潮了，香草就会软下去，布袋上也会有小霉点儿。”

潮生赶紧记下。

她记性是不错，岁暮教她东西，基本不用说第二遍，这点也让岁暮极为满意。

“你看见箱子上条子了吗？”

潮生已经看见了，上头贴着纸笺，写着小字。

“就算是我，也会记不清哪口箱子里有哪些东西，所以有张纸笺就方便多了。这是按年份写，这几口箱子里头是一些旧衣裳，娘娘许久不穿了，所以单放着。”岁暮又一路指过去冬天，春秋天，夏天。一些玩器，字画，绣品，还有布匹锦缎——潮生一面用心记着，一面暗暗咋舌。

陈妃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平时看屋里清雅朴素，可是家当如此丰厚啊。

岁暮摸出本册子来对着数：“娘娘东西差不多都我掌着，我就登这儿，换季就核对一次。”

当然册子现不会给潮生。

潮生心里还有点别疑惑——

当时岁暮要收她为徒时候，陈妃是被遗忘这个角落里人。可是……这两天情形不同了，陈妃突然间又冒了起来被皇帝宠幸，这种情形下，陈妃说不定自己就可以再往上走一步，而岁暮若要留下，那机会也大得多了。可是看岁暮样子一如往常，还是做着要把一切交接准备似。

她这么一走神，岁暮就察觉了。

“怎么了？”

潮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率地问了：“岁暮姐姐……你打定主意是走是留了吗？”

岁暮怔了一下，把册子合起来。

“嗯，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出去再说吧。”

虽然陈妃不，小厨房依然殷勤问岁暮想吃什么——这就是大宫女独有福利了。岁暮也没有仗着势以权谋私，就说按例，结果厨房还是送来了三菜一汤。岁暮招呼潮生：“坐吧。”

潮生替她盛好饭，摆好竹箸，自己也装了碗饭，才坐了下来。

宫女吃饭也是有规矩，不能吃得过饱，有气味儿东西一律不能吃。吃饭速度虽然没有刻板规定，可是谁敢一碗饭吃半个时辰，那活儿做不做了？主子哪能见得你这么磨洋工？所以两个人吃饭都很。默默吃完，潮生再把碗筷收拾了放进提盒里，把提盒放门口。

岁暮声音极低极低，简直象耳语一般，潮生也是刚刚能听清。

“你知道这宫里头有了年纪宫人，都哪儿吗？”

潮生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才多大呀，哪能知道老了之后事情。

“要么掖庭宫北巷，要么……就野狐落，宫人斜。”

野狐落潮生是知道！

那里就等于乱葬岗啊，稍有些办法人家都不会把自家去世亲人弄到那地方去葬了。

“宫女宦官……都是这宫里奴婢，做得好，也谈不上功劳。从我进宫到现，体面女官和公公没少见，可是有好结果……一个也没见过。先帝身边威公公就殉了先帝，太后身边好几个女管事也都殉了，那一宫里小宫女倒是放了出去。太妃去了，她身边人全进了北巷……那里和野狐落，宫人斜也差不多，就只多一口气而已。那些人当年都是何等风光显赫，大权握。背靠着大树，宫里都横着走。可是后呢？有被主子当了弃子，走了主子前头。而主子先走呢？小宫女还有可能被放，知道太多人，是不可能被放出去。”

潮生心里发凉。

原来宫女这份职业如此没前途。

“我去过一次北巷，那时候我还是小宫女，教导我那位姐姐带我去过一次。那里……那里……”岁暮端起茶来喝了一大口：“那里光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那情形后来无数次出现我梦里，每次都将我吓醒。”岁暮转过头来看着潮生：“我对自己说，我一定得出去，我只要活着，将来就决不到北巷去，死了，我也不想被一张破席卷了扔到宫人斜去。你可能没听过宫人斜那地方，那儿也和野狐落差不多，你知道吗，平时不管白天晚上都没有人敢去那里，那里野狗眼睛都是绿，它们都是吃死人肉，有时候饿极了还扑咬活人……”

岁暮后说了句：“潮生妹妹，你将来若能有办法出去，也一定要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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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橙子喉咙痛，什么都不愿意吃，我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