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喜讯（2/2）

“你真笨。”含薰白她一眼：“你难道想宫里头待一辈子啊？伺候小皇子话，将来他要是分封了，出了宫，咱们八成也能跟着出去……”

潮生没她那么乐观：“不去了不还是当奴婢么？”

“那不一样，总比宫里好。”含薰小声说：“出去了能成家呀。”

哇……原来她都想这么远了。

“我听人说过，出了宫，主子不会让你老大了还一个人，总会给你配门儿亲事……”

好吧，听起来是比宫里孤老一生强。

不过这个配字……总让潮生想起配牛配马来。人怎么能用一个配字？

可见奴才不算人，配得好坏全看主子心意，主子若是体贴，也许会问问你想找个什么样人。要是不体贴，随手给你指一个，谁知道那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奴婢配奴才，生下来还是奴才，一样要给人当差，身不由己，连自己死活都不能由自己说了算。

好吧，这样前程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前程，可总比宫里强。宫里头可不兴配人成家这一说——啊，也有，宫女和太监据说也能结个对儿。

咳，潮生摇摇头，让自己别去想。

好吧，虽然她是穿越来，可是论起打算来，她可不及身边这些小姑娘。

她们都有自己打算。有人想出宫，有人想提升，还有觉得自己很有几分姿色，不甘平寂一生，做梦都想着皇上面前露一回脸儿，兴许就能得蒙圣宠了。

含薰和岁暮一样想出宫，不过她想法子算是曲线救国。

潮生呢？

她当然也想出宫。

不过她情况与岁暮不同，而含薰现无疑给她指了另一条路。

可这个打算随即就岁暮那里碰了壁。

“你们想倒挺好，宫里头若是添了皇子、皇女，那伺候人手是有定例，由内侍监那边分派下来，象乳母，宫女，宦官都是统一拨来，娘娘也做不得主。要不然我倒可以帮你们说一说，把你们拨过去。再说了，如果娘娘使派身边人去皇子身边伺候，这人还是挂娘娘名下，只不过算是借给皇子使唤，将来皇子要出宫或是公主要出嫁，也带不走。”

……好象是这么回事，潮生想起当初读红楼，隐约记得袭人是贾母给贾宝玉丫头，她每月工资一两银子，编制归贾母那院儿，不归贾宝玉那里。所以后结论袭人还是老太太人。

潮生不死心：“就没有特例吗？”

岁暮似笑非笑：“有，不过那是很少。小丫头，你们脑筋动得倒。听我一句劝，现还不到想那些事儿时候。好生伺候娘娘，等这龙子凤孙生下来落了地，才能真正算得大家喜事。现就高兴……未免有点太早了。”

潮生悚然而惊。

岁暮话里意思令人不敢细想。

这皇宫里头……为了争宠什么事儿都会发生。

陈妃如今得宠，又怀了孩子，能不扎了别人眼吗？

潮生有些惶恐：“岁暮姐姐……”

“知道怕了？”岁暮叹了口气：“我也怕。过了这么久都太太平平，想不到临到要出宫了，却……不过怕也没有用，娘娘现吃穿用东西都得仔细再仔细……其实现已经比前些年好多了。当年争宠才叫你死我活呢，现时过境迁了，咱们娘娘那么久被人忘烟霞宫，这些年里皇后娘娘两个儿子都很出息，贵妃娘娘也有了一儿一女……”

潮生能听懂岁暮意思。

意思是皇后和贵妃这些有地位有实权人物都已经走前头了，儿子既年长，又有出息。现这种情形下，陈妃再生下孩子对她们威胁不大——可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她们现若要求稳妥安全，就不会冒险对陈妃这儿下手。

可管如此依然也不能放松警惕，岁暮每天都睁大了眼睛，恨不得日夜不休盯着陈妃，生怕她出一点岔子。似乎人人都成了她敌人，本来几个人分担差事，现差不多全让她一个揽了。

她一个人精力自然是有限，潮生清楚看着她一天天消瘦。

和她相比，陈妃倒是丰腴了一些。她这一胎很好，太医说很稳当，她自己也没有象旁人一样折腾，头三个月平平安安过了，孕吐症状也很轻微，只是口味变得很奇怪，以前陈妃不太爱酸，可是这会儿有好几天都要吃酸糕。陈妃也不出去，每天只待烟霞宫里，这样一来，小说里面一般事故高发地就可以避开了。比如什么假山，亭子，小桥，池塘等等等等。

陈妃现已经不再穿着那些华而不实衣饰，比如束腰飞仙裙啊，高底沉香履啊那些东西，改穿松松高腰襦裙，软底鞋子，头发也不很用心打理。可是管如此，她看起来反而比从前柔美了——大概这就是母性力量？

一个女人要做母亲了，她身体上心理上都会发生一系烈变化。

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一天一天让她看起来象一个美丽母亲，而不是一个美丽妃子了。

中秋那天宫宴陈妃也没有去，理由是现成，一找一大把。岁暮深深赞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现不能冒一点儿险。”

烟霞宫里也有月饼，潮生掰开了一个枣泥馅儿，和含薰一人分吃了一半。

“往年家里也会做些月饼，不过可没有这么多料，就是芝麻和搀起来做馅儿，和人借了模子印了，一个个蒸圆圆……”含薰小声说：“可我觉得那个比宫里好吃。”

“那当然了，自己家什么东西都好吃。”

八月十五叫中秋节，还有个别名叫团圆节。但是她们这些人都困宫里。含薰还有家有亲人可想，潮生也想……不过她想是上辈子人和事。

含薰亲人也许有一天还能再见。

她却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