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真实的谎言（二）（2/2）

李校尉没有回答。

段鹏看了一眼李校尉，继续道：“杨天罡是你们锦衣卫的人吧？腾冲卫城里的威远镖局是你们锦衣卫的吧？我当时就奇怪了，这完全没有任何前途的买卖，你们居然也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李校尉还是没有回答。

段鹏见状，又继续道：“李校尉，我们已经谈了这么多，那我们现在换个方式吧，我说，如果我说的是对的，你沉默，那我就当你是承认，如何？”

李校尉没有说话。

“杨天罡从蛮莫返回，途中遭遇缅军的突袭，那说明他带回来的东西是朝廷极其想要的东西，也是缅军迫切想要的东西，对吧？想想最近这些年来的局势，哦，对了，李校尉，我忘记告诉你了，昨夜我们单独找了陇巴守备钱炳坤钱大人，他告诉我，他曾被朝廷派往暹罗国援助长达二十年。公孙衍，张仪的合纵连横，朝廷利用暹罗国来牵制缅军，是这个道理吧？”说到此，段鹏顿了顿，突然快的说道：“所以，杨天罡从蛮莫带回的东西，就是暹罗国的重要信物！而目前的这个人，就是暹罗国的重要人物！”

闻听段鹏此言，李校尉大惊，瞪大了眼睛看这他，不由自主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鹏微微笑了笑，道：“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锦衣卫云南处为了实施这个计划，先用一个高帽子给我来戴着，让我来处理腾冲卫的细作问题，而实际上是想假借我的手来实施你们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计划，我说的对吧？”

这次李校尉没有用沉默来对抗段鹏，他看了段鹏许久后道：“段鹏，你也是大明的子民，希望你能一切以朝廷的利益为重。”

“这个自然。我段鹏生于斯，长于斯，当以大明百姓的利益为先！”段鹏混搅了下概念，把李校尉的朝廷换成了民众。

“那好。我都告诉你吧。”李校尉说完，艰难的挪动了下身子。

“想我大明朝这些年来，内有流寇肆虐，外有豺狼虎视眈眈，已开始积贫积弱了。现缅军正全力围攻暹罗国，而我朝先前与暹罗国达成的连横策略却难以再从容实施了，不得已，朝廷只好采取了暂且退却的办法来对抗缅军。杨二爷之前从蛮莫带回的是暹罗国的传国玉玺，而现在你们掌控之人则是暹罗国的太子。朝廷希望能先把暹罗国的这些重要有生力量先撤回来，伺机再动。”

“那为什么杨天罡不一次性的把事情给全部处理好？”段鹏问道。

“渠道不一样。人和物抵达蛮莫的时间也就不一样。”

“那锦衣卫云南处为什么选择的是我？是杨天罡提出的建议吗？”段鹏对此事耿耿于怀。

“不是。这是锦衣卫云南处经过慎重合议后做出的决定，而杨二爷之前还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形成合议后，他必须执行的，因为他，也是我大明的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至于为什么要选择你。”李校尉停顿了下，似乎需要歇息下，然后他接着说道：“选择你是由原因的。先，你辅助杨二爷脱离了困境，这说明你有足够的智慧能应付这些复杂的局面；其次，锦衣卫云南处调阅了你的所有家世背景情况，认为你可以值得信任。自杨二爷遇袭后，处里已经很难再信任外人了；再次，你三叔段智渊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我三叔？这事跟他也有关？”

“不是这么理解的。杨二爷遇袭后，处里已经觉察到腾冲卫高层可能出了问题，所以在制定运送暹罗国太子计划的同时还实施了清查腾冲卫高层的计划。明面上，把你给甩出来，这样可以麻痹腾冲卫高层的细作，暗地里，处里已充分考虑到了你三叔肯定会在幕后接应你的安全，这样也会在运送暹罗国太子时有安全的保障。事实上，你三叔也确实这么做了，从蛮莫到腾冲卫沿线的军事部门都已经处于戒备的状态，他甚至派出了他的暗哨尾随你们。”

“那现在他们人呢？”段鹏问道。

“也被缅军斩杀了。”

段鹏停下想了想，道：“李校尉，这次你们锦衣卫云南处在制定此次计划时，有两处致命的缺陷。一是，过于重视腾冲卫高层细作问题；二是忽视了铁壁关贺天鸣的问题。”

“段鹏，这是个难以两全的事。我们只能把侧重点放在腾冲卫高层细作问题上，因为这对朝廷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至于铁壁关，我们也安插了眼线的，今早把我们放行的那位军士，就是我们的人，但他仅限于外层，无法接触核心里面，故而拿不到贺天鸣谋反的证据的。”

“对于腾冲卫高层细作，锦衣卫云南处是怎样判断的？”

“能随贺天鸣的意来安插人员，这不是轻易可以做到的，运作之人必定是身居高位之人。”

听了李校尉的这些话，段鹏开始对锦衣卫云南处的这一系列举措有些释然了，他之前的那些介怀也在逐渐的淡化。

气氛开始沉默。

段鹏随意问了下，“李校尉，你是哪里人？”

“扬州人。”一说到扬州，李校尉的脸上开始洋溢着一种欣然的神色，嘴里喃喃道：“自八年前离家入伍以来，从未回过家，家里还有父母，大哥，二姐。扬州有三丁包，干丝……”

段鹏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一六四五年清兵会在多铎的率领下，对扬州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屠杀，不知道那些人中是否有这位李校尉的家人。

慢慢的，李校尉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