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要钱要命(2/2)
一行人就到张阿贵家中吃饭,却见张家豪宅百间,丫鬟成行,奴仆成群,说张家粮食行仅是张阿贵个人名下财产,还不如说是他张姓一族的共同财产。反正此日张阿贵的叔伯兄弟都云集张家,见证这桩生意成交。相形之下,文安国带去几个充当场面的保镖就显得是微不足道,因为张氏家族的护院武师少说也有几百人。看来张家是当地一霸,身份十分显赫。此日,张阿贵在家中排了十围酒席,宾客盈门,吃了个醉饱。席间,张阿贵与文安国签订了合同文书,无非粮米若干,价钱多少,售出后再结算的话。文安国就放心把米交给张家粮食行代理销售,专候行情卖不提。
转眼间,快到中秋佳节。文安国正忙碌打点一些人情礼仪送给同行睦邻,想起自己的七八万担大米放在张家粮食行销售已有大半年时间,心想这些粮食大概销售得七七八八吧!便想去找张阿贵结账。张阿贵推生意忙,或钱不凑手,总是避而不见。文安国遣徐凤仪、黄志毅、刘万常、刘壮志等几个镖师连番到张家粮食行找张阿贵讨钱,要么连张阿贵的面也见不着,要么被张家的人好言好语礼送出门。众镖师明知这事有猫腻,怀着一肚皮狐疑,不知如何销缴这件事。打吗?对手客客气气,铁拳不打笑脸人嘛,一时间也拉不下脸来;不打,这样干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张阿贵早已把文安国的粮食售罄了,怀中正揣着几万两银票偷着笑哩,他压根儿没有打算跟文安国结账,他打算独吞这笔银子。他已对文安国进行摸底,现文安国手里有一百多个镖师、几百个闲杂人员。如果双方闹到兵戎相见,这文安国手里一百多个镖师也许会拼命,但几百个闲杂人员就不一定会拼命。而张氏家族的护院武师少说也有几百人,加上族中兄弟、邻村的村民,不下数千人,对付文安国手下一百多个镖师根本上是小菜一碟。当时南方人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欺负外省人的,帮人不帮理,即使张阿贵有千般不是,他们也会拼命袒护张阿贵。而张阿贵请这些邻村民勇助拳,成本很低,一顿酒饭,每人二百文铜钱就搞掂了。张阿贵算定文安国动他不得,所以压着这笔钱不给文安国。他使了一招极刁的赖债法,没说不给钱,永远推钱不凑手,就是跟文安国他们耗下去,耗到文安国他们主动放弃为止。
这日,文安国又派徐凤仪去找张阿贵讨钱。徐凤仪气喘吁吁跑到张家粮食行,找到张阿贵,请他早日结算欠账。张阿贵不免斟酒倒水,跟这徐凤仪嘘寒问暖。徐凤仪也不吃茶,开门见山向张阿贵要钱。
张阿贵望着徐凤仪掂量片刻,作为精明的生意人他一眼就看出徐凤仪的性格缺点,知道徐凤仪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眼珠一转,就有了个计较,装着无辜道:“这混帐世道,气煞人呀,我没法活了,我也想抹脖子上吊了。可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少儿,想死死不得,活着又无趣,我该怎么办才好呀?徐先生,你给我想个办法吧,我该怎么办才好?”他用哭穷这一招对付徐凤仪,他知道这一招对徐凤仪肯定效。
徐凤仪一边安慰这张阿贵,一边疑惑地问道:“你遇上什么难题,有话慢慢说………”
张阿贵叫苦道:“官府指定我做这街道的保正,命令我看守这左邻右舍,提防他们作科犯奸,禁止他们逃避徭役。我一向奉公守法,不敢有丝毫抬慢懈怠,尽了这邻里守望的职责。这几个月,因朝廷征讨倭寇,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有几个邻舍忍耐不了,弃家潜逃,不知所踪。官府便委罪于我,怪我看管不力,要我替这些逃亡的人偿还差科。我做这保正,又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为什么还要替这些逃亡的人交纳税赋呀?我真冤呀!这官府的哨兵捕快也抓不住这些破落户,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我难道比那些守门挡路的官兵还厉害吗?朝廷不体恤下情,一味对我威胁逼迫,要我赶紧筹钱替这些逃亡的人交纳税赋呀!但许多客户欠着我的钱不还,我真不知到哪里去活变银子。我快疯了,我也想作反………”
徐凤仪皱眉道:“那些混话,你就别说了,你说我该怎样帮你?”
张阿贵垂泪道:“麻烦徐先生别在此刻雪上加霜,向我追债,容我渡此难关。我以后一定还,一定还,我……”张阿贵吃准徐凤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缺点。
徐凤仪闻言果然上道,觉得十分尴尬、难堪,也就无法开口再向张阿贵讨债了。更让张阿贵没料到的是,徐凤仪当时二话不说,探手入怀,取出一百两银子交到张阿贵手上,说:“兄弟,你有难,我也不好意思逼人太甚,这一百两银子你拿去先应急吧!我能力只有这么大,只能帮到这份上。”
张阿贵满脸怀羞,双唇嚅动,想说几句客气话,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措词。什么事儿呀,讨债的人没讨着钱,反而倒贴赖债人一百两银子。真是奇哉怪也,怪也奇哉!
徐凤仪反劝他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且见一步行一步,先回家筹钱把这杂税交上,其他事情容后再作处置。”
文安国又见这徐凤仪两手空空回来,知道这债没有要回来,急得他只想要上吊寻死,众镖师苦劝无效,只能束手坐视,无可奈何。后来,镖师们知道徐凤仪倒贴张阿贵一百两银子,都笑徐凤仪太傻太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