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暗波(上)(2/2)
见他的身形就要消失在宫门后,左司徒尚不死心地往前挪着,却被展风拦了下来。
“赵大人!”展风摇了摇头,“不要再逼四爷了,他的心太苦了。好歹,您容他再想想吧!”
左司徒停下身子,再看向那背影,竟是那样单薄……
“臣会等四殿下的回复的!”说完,重重磕下了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好大的声响,然后才起身退下。
重楼脚步微顿,随即又跨过门槛,踏进殿内。眼睑稍抬,见到的是和他一样一身白的悬月静静地站在面前,他禁不住快步走了上去,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等过了三月初四,年满十八又未受封的皇子就必须出宫设府。到时我们就在黄花山周围选个地,我们就住那,永远地和霁阳在一起,可好?”他不想再介入这些事,他的愿望很渺小,他只想平平静静地过完这辈子,即使不富贵,哪怕没权势。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也真的已经很累,身累,心也累。
“好。”悬月在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即使知道了霁阳是死于非命,她也不想去追究。她不想是因为仇恨而记住了这道曾经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阳光。他虽然走了,却走得幸福,走得满足,也走的放心。她也不想去理会那些什么百年基业,不想去计较什么储君之位。她不想,在失去霁阳后,连眼前的他,也失去,因为她不想再次承受那样的锥心之痛。
一月初八,一个月的停灵期已过,浩浩荡荡的送灵队在皇城的两仪门整装待发,待白龙帝最后抚了抚霁阳冰冷的脸后,便往黄花山的方向进发。这时灰蒙蒙的天开始撒下了一片雪花,然后势头渐渐加大,最后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然后忍了一个月的雪终于下了起来。悬月从马车上探出一手,那片片雪花落至那冰凉的小手上,久久不化。
“霁阳,你在和我说再见吗?”
对座的重楼闻言抬起了垂下的眼睑看着她没有表情的侧脸,半晌,也探出了一手,承接那漫天的雪花。到两人的手都冰透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展风立在车外拱手道:“爷,翁主,到了。”
重楼收回手,率先跳下马车,随后伸出一手,探向后头的悬月。悬月一愣,握住了那冻的有些发紫的掌,没有意料之中的冷,倒是意料之外的暖。重楼再未放手,拉着她的小手,随着前头的侍卫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一双双厚靴踩在冻土上发出“咯咯”的响声,在山谷里回荡着,让人觉得有些凄凉。最后终于到了陵园,守陵的宫人拱着身跑了出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老奴见过四殿下、月翁主。”
重楼扬了扬手,他连忙推开园门,于是一座又一座陵寝出现在了眼前。他们一直往前走着,悬月却觉得浑身越来越凉。难道霁阳就要躺在这个冷清的地方吗?
“我们很快会再来,然后就一直陪他,他不会寂寞的。”
悬月侧过脸看着他,而他淡淡地笑着,笑得虽淡,却温暖一片,宛如暖春。她再有了勇气,有勇气看着装着霁阳的棺木被抬进石室、退出视线,有勇气看着沉重的石门重重地合上,落了封,再也无法打开,有勇气接受自己再也看不见他的脸的事实。
“启禀四殿下、月翁主,青王已经安葬完毕,请两位殿下回宫。”侍卫长拱手请道。
悬月再看了一眼那紧闭的石室,在转过身,回握住重楼的手,准备离开。说是迟那是快,从四下跳出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与此同时,侍卫们的剑也纷纷出鞘。
“什么人!皇家陵寝也是你们可以随便进的吗?”侍卫长大喝一声,攻向黑衣人。黑衣人也并为答话,只是长啸一声,“不要留活口!”他的话音一落,周围的混乱也开始了。
重楼冷冷地看着周围的刀光剑影。终于,要对他下手了吗?还是……正思忖着,冷不防两道暗箭急射而来。“小心!”悬月喊道,利落地跳起身,扬起手中的玉笛挡下一箭,与此同时,展风也拔刀打下另一箭。悬月本以为这箭被格开后应落下地,却不想它不停地钻着笛身久久不落。就在她为之诧异的一瞬间,另一枚利箭急射而来,让她措手不及。展风脚尖一旋,迅速转身扑向那支箭,但手里的大刀仅削去了箭尾,那只索命的箭微偏了方向,却不减力道的直射而来。悬月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已被紧紧地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