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不恨他(2/2)
他却轻摇着熟睡的洵儿,柔和的笑:“我有洵儿了。”
差点叫董樊氏背过气去:“洵儿是‘子氏’的血脉,不是你的。”
倾城并不在意:“干娘,你说,如果当初我娘没有用令我爹不齿的手段爬上他的床,如今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境呢?”
爱会叫人变得执拗,怯弱的倾城,学会了抗拒。
如果他娘嘉戴琳当初不是那么‘厚颜无耻’,也不会令他爹的‘清白’受损,如果他爹还有别的儿子,也轮不到他这个‘令慕氏蒙羞’的罪证扛起替慕氏洗刷清白的责任,就是因为没有‘如果’,所以他必须承担,这件事,对他来说,公平么?
又是冬月初九,他穿最端正的红衣,将自己装扮得艳光四射,连洵儿也要赞他一句:“娘娘,真好看。”
洵儿这张小脸虽然稚嫩,却已可以用俊美来形容,不过倾城最喜欢的还是洵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洵儿身上,唯有这双眼睛像扶楚。
尤其思念扶楚的时候,倾城便将洵儿抱在怀中,静静的看他的眼睛,看着看着,便润湿了眼眶。
洵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倾城要看他,他便乖顺的给他看,见倾城伤心,他便伸出短短的小胳膊,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倾城的脸颊:“娘娘,爹爹一定会回来的,爹爹舍不得娘娘。”这话不知他从哪学来,勾出倾城眼泪,却也令他展颜,人家说,小孩子的话最准,‘爹爹一定会回来的’,多么动听,给他活下去的希望,等着她回,一定可以等到……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有些事情,玄乙真人并不想让自己的徒子徒孙们知道。
十月末,王都传来消息,宋平王出游时不幸摔伤,恐生宫变,姜夫人急寻‘出游的白奉常’回去。
对于玄乙真人来说,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他如愿支走了心细如发的小徒弟。
送子墨离开之前,玄乙真人并没有太多话说,临别那日,他送了个锦囊给子墨,将有些暂时还不便同子墨说的话全装了进去,最后还要同子墨确定一遍:“小白,答应为师的事情,千万不能反悔啊不然为师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子墨淡淡的:“记得了。”
看子墨的无波无澜,玄乙真人再次自问“真不知当年将你关在断情峰上是对是错。”
子墨勾了勾嘴角:“命若不在,还有什么对错可言,师父,我还活着,不是么?”
玄乙真人静静的看他许久,到底释怀的笑了:“小白,师父相信,你是幸运的。”
子墨附和:“我也相信。”
送走了子墨后,再就是付梓,同他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身后事,付梓自要生疑,被玄乙真人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且还提起了被他驱逐出师门的二弟子涅舟。
他说涅舟所谓的错误,不过是他当年心中所想,却不敢实施的涅舟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在师门和自己的爱人之间,涅舟选择了爱人。
谁曾想到,那个女人竟是那样的刚烈,她怕自己的出身玷辱了涅舟的声誉,在涅舟被逐出师门的当夜,悬梁自尽了。
他们初识时,涅舟曾说过要带她游历天下,那时她对涅舟的了解还不深,以为他如一般的恩客一样,与她调笑,还煞有介事的同他说出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东边的大海,西边的沙漠,北方的草原,南方的水乡,她都提过,是真的想去,不能实现,幻想一下也是美好的。
哪曾想到,那夜涅舟红着眼睛敲开她的房门,进门之后,将她紧紧拥住,同她说:“惠娘,我自由了,现在就带你走。”
她愣了许久,问他什么意思,涅舟告诉她,他会娶她为妻,带她畅游山水,过她想要的生活。
元极宫是名门正派,宋国的国宗,玄乙真人的二弟子,怎么会被允许娶个风尘女子为妻,她小心试探他,他言辞闪烁,她心中便有了数,面上却是一丝不露,推说夜半三更,哪里能走,何况还要同素来宠爱着她的虔婆话个别,不如改日。
那****,她灌了他好多酒,他心情也不怎么好,本来同饮的酒,到后来,全被他一人喝下,醉了便抵死的****,黑暗中,他落了泪,她知那是因他眷恋师门,她也哭,这一生能遇见个这样的男人,她觉得已经足够。
天际泛白,涅舟终于睡去,惠娘起身,穿上早年秘密缝制的嫁衣,在隔了很远的花厅横梁上系了根白绫,咬破手指留书给他:回去吧,我不能跟你走随后毅然踏上黄泉。
听闻此事,玄乙真人曾背着人亲自来找涅舟,没想到涅舟火化了惠娘的尸身后,将她的骨灰小心成殓,说什么也不回去,再然后,他背着惠娘的尸骨上路,履行他对她的诺言。
这一刻,玄乙真人想起当年形容憔悴的涅舟小心翼翼的捧着成殓惠娘骨灰的净瓷瓶子的画面,长叹一声后,与付梓这样说:“他日若有机会见到你二师弟,代为师与他说声对不住,再替为师转告他一句,为师敬佩他。”
敬佩他什么?玄乙真人没有说,付梓不懂其中深意,不过,涅舟会懂的。
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玄乙真人告诉付梓,他要上断情峰,不准任何人打扰到他的清净,让宫内弟子都到最底下的三重宫殿静坐去,三日之内,不准上来。
所有弟子,当然包括付梓本人,却不包括扶楚的‘家眷’。
付梓已经明白玄乙真人是在交代后事,心含忧伤,思绪乱作一团,顾左不顾右,吩咐着弟子往下撤,却将处心积虑想靠近断情峰的胥追给遗忘了,等他想起,胥追早已攀上断情峰顶。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一千多个日夜,终于让他得逞,怎不雀跃?
胥追眉开眼笑的攀上封顶,愕然发现竟有人抢先一步,是个白发白衣的家伙,静静立在刻有‘断情峰’三个大字的石碑前。
看那背影,很是悲凉,用心体会,没有杀气,小心的绕到那家伙身侧,待到看清那家伙的面容时,比之先前还错愕,付梓那老东西的身手已叫他吃不消,付梓他师父,想想就人
进到元极宫三年多了,可从未见玄乙真人露过脸,胥追有一段时间曾疑心玄乙真人被付梓那笑里藏刀的家伙给干掉了,后来证明付梓是个有贼胆没贼心的家伙他对自己的师父是真的尊敬。
胥追会认出玄乙真人,只是因他从前见过,算算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了,玄乙真人的‘宅’和他的功夫一样登峰造极,这么多年来,只那一次出了宫,还是出人意料的跑到千里之外的虞国,追究起来,扶楚应该觉得荣幸之极。
二十年了,玄乙真人没见有什么变化,胥追在心里暗暗啐他:老妖物因玄乙一道禁令,阻挡了他三年,他岂能没有怨气?何况,当年就是玄乙和九渡那老鬼合伙封印了扶楚,才令扶楚被人骂做丑八怪的。
胥追刻意忽略,追究起来,其实他绝对算得上是个帮凶的。
没想到靠得这样近了,玄乙真人竟没一点反应,胥追愈发的惴惴不安起来,以玄乙真人的功力,不该察觉不到有人正偷偷的靠向他才是,大概是要耍什么花样吧?
就在胥追胡思乱想时,玄乙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含着了然的望着他,吓得胥追接连倒退三步,却见玄乙微微的笑了:“我们曾见过,对吧?”
胥追下意识的抬手摸脸,却听玄乙真人又道:“我认人,从不看脸。”
胥追嘴角抽了抽:“果然名不虚传。”
玄乙真人不甚在意:“有些人,天天见到,却不一定能记得他,可有些人,一辈子遇上过一两次,便再难忘记,你是后者。”
胥追冷哼:“因我古怪?”
玄乙真人缓缓摇头:“因你的不甘和怨气。”
胥追愣了一下,而后怪声怪调道:“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或许,我愿引你为知己。”
玄乙真人仍是淡淡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场合,我们都不会成为知己。”
胥追:“为什么?”
玄乙真人:“正邪不两立。”
胥追:“你……”话音被轰的一声巨响彻底盖住,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声源,发现那巨大的石碑竟被甩到一边去了。
胥追的心砰砰的跳着,眼中现出希冀的光芒。
玄乙真人原来还有一点血色的脸彻底变白,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被辟开出路的地宫口。
少顷,一抹胜血的红从地宫口飞窜而出,快得让他们两个高手不及反应,异香飘忽而过,两个人现出不同反应,胥追已是欣喜若狂,玄乙真人表情痛苦,伸手捂住胸口,勉强撑住身子站在原地,偷偷将涌入口中的血咽了下去他被重击。
那红色的影子停到他二人正对面的一株小树枝头,居高临下的睥睨他们。
玄乙真人努力压住翻腾的心脉,深吸了几口气之后,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她呢,她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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