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骑驴论道出隋州(2/2)
“我也说不清,可能修行好了就有大神通,就可以更自由的选择。想帮好人就可以帮助好人,想惩罚坏人就惩罚坏人,想畅游天下就畅游天下。那应该就是无拘无束的自由吧!师兄你呢?“
丁知鱼追问道。
“师兄小的时候也不知道,稍微大了之后便觉得是要光耀宗门,我也问过师父,期望我做什么?
师父说我们最终都要寻找我们自己的道,无论是顺天亲近感悟天道,还是逆天抗争取获天道,总要坚持追寻自己的道。
自己的道可为一花、一木,可为一家、一国,可为一人、一念,也可为天下苍生。
所以师父说我的道如果是光耀宗门也无不可,世间的道本无对错、高下之分,道本就是选择。”
赵麟行答道。
“那不分对错难道也不分善恶吗?”
丁知鱼疑问道。
“对、错、善、恶、美、丑都是相对而言,哪有什么绝对的善恶呢?就算是道本身也是不分善恶是非的。
世间万物均是阴阳相生,则世间万物,不可纯一而论。譬如我问你,一人杀百人,斯为恶为善?”
赵麟行问道。
“当然为大恶。”
丁知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若其所杀之都是所谓作恶多端之人,是否为善?
若其是刽子手,只是行刑是否无善恶?
若其是战场上杀百人,在己方看来必是勇士,大善,而在敌方看来必是仇寇,大恶。
若一百人均为所谓善人,其真为恶乎?若一百人存活世间,衣食用度,耗费良多。不论衣食住行,哪种不是要耗费诸多生命?
我等为人,便觉此事为恶。若以天道观之,除人之外的万物皆利,则未必为恶。
善恶相生,善恶一体。故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为天道,万物皆同,无优劣高低,怎能区别视之?众生不过皆为刍狗。我等人类真的就比草木动物高贵?”
赵麟行侃侃而谈。
“那不是说即使某些人在我们人看来真的作恶多端,在天道看来也未必是恶的?”
丁知鱼困惑道。
“正是此理。作恶只是对道的选择,选择无分对错。我们修道提升自己的能力,便是要在选择时坚持我们的道,能力越强,便能在自己的道上愈行愈远。无论你的道是善是恶,最终还是要靠你脚踏实地的去实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则魔胜道;
若道高一丈,魔高一尺,则道胜魔,修道修魔,在天道看来都无对错之分,谁强便是谁高。修道只有善念无益,你还要有保护善的能力。不然,即便你再心怀天下,不过镜花水月。”
赵麟行说道。
“我看书上不是说我们要斩妖除魔吗?怎么连魔、道之间也不分对错吗?”
“那你看你的道是什么了,而且若是妖魔行事没有违反你的道,或者和你的道方向相同,那么便为同道中人,你为何要斩要除呢?而且我的意思是,只有你提高自己的能力,方能坚持你的道,坚持你的选择,才能获得更选择的自由。”
“可师兄,那要是我以后堕入魔道,为祸人间,那也不算错吗?”
丁知鱼还是不甘心。
“是的,天道看来是没有对错。但是师兄我的道是光耀宗门,你这么做很影响宗门声誉。师兄届时也只能提剑斩你,要是到时候你比师兄强,你就斩了师兄我便是!所以,我们谁能证明自己的道是正确的,最终取决于我们的能力。”赵麟行继续回道。
“那不是变成了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了吗?”
“道无高下,人有强弱。你我在人世间,不论善恶,只有你能力达到了,才能制定规则,你的道才能执行下去。
但是天道轮转,不以我等眼中的善恶观念来运行。你现在觉得是弱肉强食也无不可,可那强,能强的几时?那弱能弱得多久?”
赵麟行继续反问道。
丁知鱼听完一阵沉默,无论是父母、陆先生,还是自己原有的是非、善恶观念在这一瞬间都被打破重铸。
“知鱼,你年纪尚小,师兄讲的过多了。凡是自己的道,还是要自己摸索。师兄千言万语,不如你自己亲历一次。师兄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修道,不是要做圣人,也不是要斩妖除魔。我们修道之人也是人,是人就有血有肉,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选择。有所为,有所不为,有自己的爱恨情仇,切不可因为修道就被束缚住。一定要去伪存真,去除自己先天的刻板是非善恶的判定。要跟随自己的本心,一切发乎自然,不然你无法找到你自己的道。而只能走父母师门希望你走的道,而并不是自己发自内心的道啊!没有发自内心而盲从的道,将来面对外物引诱,还是会落入他道。
这就是师兄给你上的第一课。何为修道,如何去寻找自己的道。这些比任何法术都简单,也比任何法术都难。”
赵麟行也许修道每门法术都是不师门中最精通的,但是赵麟行的讲道却是师门中讲的最清晰透彻的,而且赵麟行本身的道就是光耀宗门,除了自己的道,其余小节,赵麟行均不屑一顾。这两点也是方远境最为欣赏的,故而指定赵麟行代自己授艺丁知鱼。而且赵麟行也不是如自己所说的和大师兄天赋差距那么大,大师兄六年下山,而赵麟行十四年才下山。只是因为赵麟行发乎内心的把师门里每一门法术都修行到自己潜力的上限才肯下山,原因很简单,既然要光耀宗门,如果有哪门法术自己没有做到自己的极限,又怎能下山丢人现眼呢?
一路上赵麟行从基本的吐纳培元教起,由于有吐纳培元基础就可以开始学五行控术入,丁知鱼听闻秦鹤行六年下山的事迹,便要缠着赵麟行先学五行控水之术。赵麟行便双管齐下,一并教起。
二人骑驴东行月余,到了十一月中,已经进入翠微山脉。
大半个月下来,一路上丁知鱼也领略了人间疾苦。虽说隋国在列国中国算是与世无争,而且地形险峻而不出要冲,国家算是太平;但是一路下来丁知鱼看到的各色奴籍奴工在寒冬时节仍光脚单衣,在山林伐木烧炭、牧羊、采石、挖矿、背矿,仍是积攒了一腔的怜悯愤恨。丁知鱼问过师兄,这些人可怜如是,我们为何不帮下他们吗?
而赵麟行只是说道:”天地为炉,万物为碳为铜,自分贵贱,是为天道。终有一日,炉外风起,炭火怒烧,则贵贱难分,亦为天道。少安毋躁,且待风起。”
由于隋国地域偏南,虽然已经正式入冬,但是也只是天气微寒,偶尔下一点小雪待第二天日出便化开,地上一片泥泞,并无北国入冬下雪后银装素裹的美景。丁知鱼的控水术这时便略有小成,可以令驴儿走路溅起的泥水中的水四周散开,而不至于溅起到自己的小道袍和驴身上,而且偶尔还能汲取泥浆中的水分,清洗一下驴踢,故而丁知鱼和赵麟行两人两驴,在泥泞的小山村穿行了几日,看起来都还是干净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