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八章 魇 （四）（2/2）
“等一等！抱歉，别瞪我！我不是有意打扰你忆苦思甜，但是有个疑问我不吐不快，你说自然神教的信徒却远比现在繁盛。可是我似乎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自然神教有在人类国度传播的历史”
“历史？能读到的未必是真的，没有见过的未必不存在。你也没有见过正直勇敢的巨龙骑士，和卑鄙狡猾的恐惧魔王。但是这类东西被相传到泛滥，形象深入人心。你会相信其实它们其实根本是那么回事吗？”奥多姆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你很聪明，但是也有点自负，居然和一位三百多年的长者妄谈历史！“
弗郎西斯耸了耸肩没再说话，奥多姆继续说了下去：“我刚才说到哪了？”
“信徒，虔诚！”
“是的，虔诚。一直以来，人们总是告诉我，只有最有最虔诚的信仰才能得到最强大的力量。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和我周围所有的人一样，刻苦研习德鲁依系的法术，稍有遐余也从来不会去象人类法师一样参研魔法力量的源泉。这也许是尽管我们拥有远比一般人类悠长的寿命，但是在除了本系魔法之外任何事物的造诣上都渐渐落后的根本原由。我一直觉得这样生活和修炼是唯一的路径。直到有一天，我从河里捞起一个人。”
“人？”弗郎西斯忽然想起卡列妮娅，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确切地说，他是幻化成*人的其他生物。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异类，但是又看不清楚它的本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我想他并没有恶意。每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迷雾森林中穿行的生物多到你难以想象。和很多怀遄着一夜暴富的淘金梦的人类不一样，它们是路过或者栖身而不是来向森林索取的。所以他虽然是异类，但是自然的信徒不会对一个濒临死亡的家伙作出象人类判决异端一样不可宽恕的行为。我毫不犹豫地救下了他，不过遗憾的是没能救起他。他浑身上下全没有半点伤口，也没有被法术侵蚀的迹象。只是内脏功能已经极度衰竭。就象就象即将解冻的溪水一样，表面还是冰封得严实，但是生命力已经如潺潺流水，渐渐流逝了。只留下了一个悬空的冰架。如果你见过初春时分，料峭寒风吹拂下的山涧溪水，你就明白我在形容什么。“
奥多姆叹息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以为他是身染重病或者天命将至，为他施展了生命导能和祛病术。满以为这样至少可以缓解一下他的痛苦，但是我错了，这些我引以为豪的治愈法术对他没有起半点作用，反而使他越来越虚弱。我对此非常迷惑，你知道一个法师或者一个剑士不管什么情况下身体机能总是会自然地回复体力，法力，斗气，精神力或者别的什么不同称呼的能量，生命的意义就是这样循环和生生不息。但是这个人的情况却正好相反。他没有战斗的痕迹，没有受伤，也没有魔法波动，但是法力或者斗气却入不敷出，整个人象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周围游离的魔法元素和其他生命体的能量被这个黑洞吸引，慢慢汇聚成一点，然后被吞噬。如此巨大的痛苦折磨下，一般人其实早就应该死了，但是他却还活着，活得无比痛苦。那段时间，我几乎夜不成寐，总是浅浅入睡就被他的惊叫或者呼痛声吵醒。后来我请教了月神殿的大祭祀，才知道这个‘人’其实是中了一种恶毒的诅咒。这种诅咒很奇怪，也很恐怖，他们对这个不知名的诅咒也是束手无策。“
弗郎西斯忽然失声说道：“虚无妄言诅咒！”
奥多姆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才接口说道：“我应该夸奖你的学识渊博呢？还是斥责自己的愚昧无知？你看起来也才是双十年华，但是知道的东西看起来却过我三百多年的总和！没错，他中的的确是虚无妄言诅咒。我是直到后来，在人类国度里浪迹的时候才非常偶然的机会下听说到这个法术。结合那人的症状判断出来的。“
“我曾翻阅过很多这方面的东西，所以多少听闻过一点。这是亡灵诅咒系的终极法术，足可以火系的火山焚城相提并论的禁忌法术。施展这个法术需要向恶魔献祭足够的鲜血，还需要施法者拥有非常高的精神修为。精炼秘银，千年橡树种子，深海龙骨突，人鱼的鳞片，还有至少三十名充满怨恨的灵魂。这样一次诅咒光释法需要的稀有材料就需要筹集数年，也许更久。而且施放过之后，因为必然存在的恶灵反噬，施法者和协同施法者会受到重创。这个代价更是不菲，相当于自残伤敌，这是个无解的诅咒！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诅咒施放到一个人身上会是怎样的情形。“弗郎西斯也开始叹息起来。”他们不是要他的性命，纯粹是折磨他，也许还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诅咒不是用来杀人的，如果要杀人，没有什么比暗箭毒药什么的更方便快捷的了。诅咒的作用就是让人痛不欲生，却又死不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值得有人用这么大的代价换来折磨他。“
“如果当时我想你这么想的话，也许就不会有接下来这么多的麻烦了！”奥多姆苦笑起来。“我崇尚的自然的力量第一次失效了，作为最坚定的信徒的我，费尽心思想要找缘由，结果却让第一次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疑惑。记得你们人类谁说过这么一句，越是固执的人，越容易走上歪路。他们思维容易钻入死角，无法回旋。我就这样钻进了一个死角。急着想证明自然法术的无所不能，却在这种无可缓解的诅咒面前一筹莫展。”
“站在安置他的树屋面前，思索了整整三天，却没有半点头绪。就象置身荒凉的沙漠，丛林的绿荫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我看不到天地的边，感受不到拂面而过的微风和熹微的晨光。疑问潮水一样迎面涌来，把我淹没。什么是自然之道？生命法术到底意义何在？女神真的存在吗？为什么自然之道提倡的平衡在这个生命体面前就象一个拙劣的笑话？”奥多姆双手抱住了脑袋，象是陷入了无比痛苦的回忆当中。
“这些问题其实无关紧要，也与事无补，但是正是这些疑问让我的信仰开始动摇。事情其实很简单，就象奔腾的河流，某个拐弯急流处开了个岔口，奔流一般的命运的轨迹就顺理成章地完全改道了。我开始怀疑一切。你完全不能想象我当时的迷茫和无助。”
迷茫无助吗？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弗郎西斯心潮澎湃，嚅动了一下嘴唇，却终于还是没有吭声。不是每个人的故事，都是可以分享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忽然变得难以组织，连安慰的话语都那么难以出口。
夜风从洞开的门口吹进来,月光一般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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