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上层精灵的挽歌 第二十二章 苍白的正义（十七）（1/2）

高塔上的云层飘走了，阳光倾泻而下。

盛装的精灵公主阿丽西卡站在高台上，闭目接受花雨的洗礼。她是所有人注视的焦点。阳光在她的多彩褶裙上荡漾出迷蒙的光晕，这光晕如此引人注目，以至于身后不远处的精灵女皇的身影都开始变得隐约起来，好像一张落在水面的纸，原本鲜明的折线和边角都变得柔软和模糊，眼看就要融入那潋滟的波光之中。

弗朗西斯和卡列尼娜，还有莎娜三个人站在东边不远处的贵宾席上，和所有人一样，向她行注目礼。只是旁边浑身泥腥味的森林矮人代表和呼哧呼哧的食人魔酋长让他很难真正集中注意力。

这算是弗朗西斯第一次正式见到阿丽西卡，在她在人群的屏息中踏上台阶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她。因为她和精灵女皇一摸一样的草绿长发，还有和自己想象中的出如一辙的骄傲的神情。

一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一段鲜明的记忆消失，此刻的弗朗西斯还清晰地记得公主假扮被俘少女时那楚楚可怜的摸样，这段记忆和眼前尊贵典雅的未来女皇重叠在一起，变得具体化，而这种印象在具体化得过程中逐渐被抽离，变得愈发失真。

从卡列尼娜哪里已经得知，那次的海盗事件只是这名公主富有冒险精神的一个小尝试。这名公主从来就和贤淑稳重这两个词不沾边，而她现在看起来，和老于世故的女皇没什么两样除了更年轻。年轻这个词通常是无法精确地用在无法细分年龄段的精灵身上的，但弗朗西斯找不到更合适的说法。

现场鸦雀无声，公主站在花瓣雨中，静默了好一会，光线逐渐变弱。云层重新层叠起来。

“她在干什么？”弗朗西斯问道。“这算完了吗？”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还没，现在是一个正式的亮相，展示公主的魅力，只是一些列繁杂典礼的开始。“卡列尼娜说。

“你就直接一点。告诉俺什么时候能完。”矮人外交官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俺去干哪！“

“咕噜咕噜，有点耐心吧，小矮子，尊敬的伦鲁兹大王都没说什么。”食人魔酋长的声音就像硬铁车轮碾压过凹凸不平地青石板路。弗朗西斯和卡列尼娜说的是通用语，本来矮人和人类比较亲近，作为外交官。会通用语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食人魔酋长这个胸口挂着三个骷髅头的大块头也会说，这倒有点令人意外。

这说明。人类联盟地影响力已经扩大到精灵周边地部族了。

“你？你有什么不满意地？我知道。你们食人魔只要有吃地。天塌下来也不担心。”

“伦鲁兹大王当然不满意了。”食人魔酋长向离他最近地莎娜抱怨：“你们精灵地东西太难吃了。而且。量太少了。”

弗朗西斯哑然失笑。莎娜和卡列尼娜愣了一下。才同样笑出声来。

“伦鲁兹大王。我保证只要你坚持看完。在女皇地晚宴上。你会尝到你想要地美味地。”莎娜说。

“咕噜。那就好。“

“晚宴？你的意思是，这玩意要坚持到晚上？”矮人推了推铁盔，不太满地地说。

“我想，应该是。”卡列尼娜嫣然一笑。顿了顿，然后又向弗朗西斯解释。”接下来还有正式的成人礼，成人礼之后还有花环交替仪式，最后，才是女皇传承。统治了迷雾森林近两百年地女皇会把荆棘皇冠亲手戴到她引以为豪的女儿的头上。向全世界宣告新女皇地诞生，随后的一年里，她和她将共同执政，在这个过程中完成整个政权的平稳过渡。“

弗朗西斯点头，思绪纷飞。

这是非常成熟的传承方式，稳妥，细致，易于被民众接受，不会引起人类政权交替的那种颠覆性的阵痛。完好地诠释了精灵文明的可延续性。而另一方面。这也正好证明了精灵们衰败的必然结局。

因为她们的政治和生活总是一成不变，固执，守旧，不易有创新。原本这没什么，不忘本是一种美德，但是面对日新月异地其他种族，坚持一成不变那就是变相的倒退了。

地精两百年前创造了地精飞艇，可以跨越山脉和峡谷，让险要变通途。人类三百年前从矮人哪里学来了治金技术。随后糅合本身的木工艺。制造了坚矛利斧，兽人突破了永冻高原的限制之后。在雷霆草原安下了家，迅速地从失败中学会了怎样合理地组织军队，建造城郭。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地上逐渐强盛。而曾今的大陆主宰，自然之神的宠儿精灵们，却不得不龟缩在森林里，与世隔绝，自成一统。

精灵的制度很完善，但，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一个没有创新精神地种族注定会被历史所淘汰。如果继续下去，那么她们梦中的好时光将永远凝固在迷雾森林的深处，和那些蜥蜴类生物一样。变成了淹没自己的腐臭的泥潭。

弗朗西斯不知道翡翠龙后在给出预言的时候是不是基于这一点，他相信睿智如她一定明白这些道理，那么他的疑问来了：

既然它知道，又不想干预，为什么还要我这么做?

这个问题，弗朗西斯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