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月圆之夜添忧愁 清静之地起祸端（2/2）

邹老先生道：“哪里来的小子，竟这般取笑我，我不曾见过你，哪里认得什么刘旭。”

我只得继续道：“您不是求我来捉拿杀死乞丐的凶手吗？”

邹老先生听了，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拉住我的手，小声说道：“你胡说些什么？谁和你说过这些话，不要害我。”

听了邹老先生这么说，我断定必有此害人之事，只是这其中必定有其他人作祟，扮作邹老先生的模样，将我引到这里，不过既然真有此事，那就先将此事解决，其他枝节，放在一边也无大碍，我于是说道：“看来果真有乞丐死去，既然如此，如何怕成这样，你去报官，自然有人来查。”

邹老先生忙拉着我来到一棵树下，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如何没有报，就是因为报了，官府才不让说的。”

我道：“这是什么道理？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让说？”

邹老先生道：“我哪里知道？还不是得听官差的命令。都已经有三人死去了，大家人心惶惶的，今儿晚上打架时断不敢再住在这里了。”

我道：“不瞒老人家说，已经有人告诉我此处发生的事情，还说有位公子教您去找我们，可有此事？”

邹老先生道：“怎么没有？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今早叫我去找你们，可我胆子小，怕官府怪罪下来，就未曾去。”

我心想，这就是了，定是那人见邹老先生未曾去找我们，于是假扮成他的模样，亲自去了。既然如此，还是按翠儿说的，先看看死去的乞丐要紧。我于是说道：“既然我来了，定能帮得到您，您这就带我去看那第三具乞丐的尸体就是了。”

邹老先生惊道：“你连尸体尚在此处都知道？那我必是瞒不了你，你随我来就是了。”

邹老先生说完颤巍巍的朝教堂里走去，我也随后跟了过去。上了台阶，只见大门边有一个水池，水池旁放着一个十字的石板，上面刻着一个裸身的男子，面容哀愁，双目紧闭。邹老先生推开教堂的大门，只见一排排木椅整齐的排列两厢，中间一条甬道直通往南。邹老先生站在门口，将手指伸进旁边的石盆中蘸了一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然后说道：“您随我来。”

我于是跟在他后面，顺着右手旁的台阶上了楼，来到上面的一间屋子前。邹老先生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引我进了屋。邹老先生又回身关了门，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邹老先生道：“公子稍安勿躁，老朽这就点灯。”邹老先生说完掏出火折，将手边的一个烛台点着，屋内稍稍亮了一些。

邹老先生手持烛台，说道：“公子随我来，还要走些时候。”

我答应着，于是跟在他后面继续前行，大约走了二十步，便来到一扇朱漆门前，邹老先生敲了敲门，说道：“神父，是我，请开门。”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长袍，脸色苍白，从里面走了出来，上下打量我道：“这是何人？”

邹老先生道：“这位公子是来帮咱们的。”

我忙道：“在下刘旭，实不相瞒，我乃京城护城法师，今天特地前来查明乞丐遇害之事，以还京城太平。”

那男子道：“看你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本事？再说九门提督已经下令，外人不得插手此案，你又如何有权力来查？”

我道：“此话怎讲？这么大的事情，如何不让查？”

那男子道：“官场中的事情，我如何知道，好像是因为最近京城屡有事故发生，九门提督不想再生是非惹皇上生气，于是便将此事瞒而不报，可怜那三个乞丐，死的糊里糊涂，虽然身份下贱，但毕竟是三条性命，我主仁慈，定让其升入天堂，但人间妖魔尚在，只怕还会有人死去。”

我道：“我并非官场中人，也不懂的官场的是非，我此来不为其他，就是想查明谁是杀人凶手，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如真是如此，就请进来详谈吧。”说完那男子转身进了屋，邹老先生示意我也跟着进去，然后他边从外面关了门，转身去了。

我看了看四周，只见屋内陈设极其简单，无非就是一个书柜，两把椅子，还有一张木床。木床下面有一张席子，席子上面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分明是有人。

那男人看我眼睛紧盯白布，于是说道：“刘公子坐吧，那白布下就是乞丐的尸体。”

我点了点头，捡了把椅子坐了，那男人又道：“在下姓王，你叫我王神父就是了。”

我道：“那好，王神父，能够让我看一下乞丐的尸体，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王神父道：“看阁下年纪尚轻，不知有没有见过横死之尸，若是没有，望阁下心里有个准备，不要被吓到。”

其实我从没有见过尸体，但既然来了，而且已被皇上正是封为护城法师，就应该无所畏惧，我于是笑道：“我连妖魔鬼怪都见过，区区一具死尸，我不会害怕。”我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席旁蹲下身子，将布掀开。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觉得背后一层冷汗。只见布下之人全身衣物已被除去，整个身体干枯消瘦，毫无血色，肌肉深陷，眼球突出，牙齿微黄，嘴唇微张，一股**之气若隐若现，让人难受。

我叹了口气，伸手在死尸身上摸索起来。王神父见了说道：“刘公子不要费神了，我已经检查了数遍，没有任何伤口。”

我听了便住手道：“难道夜里就没有人察觉有何异样吗？”

王神父摇头说道：“这些无家可归之人最近都会睡在教堂的长椅上，这三个尸体全是别人早上醒来后才发现的，死得蹊跷，死得蹊跷啊！”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今晚我独自在教堂中守夜，看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

王神父道：“您的意思是？”

我轻声道：“我怀疑凶手尚在教堂之中，但不知藏匿于何处，今晚我定要查个清楚。”

我与神父商量着，先将这个乞丐葬了，于是我们便和邹老先生一同将尸体运出城外，在出宣武门时，突然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在远处看我，我仔细看了看，不是别人，竟是汪雨，我顿时明白，那去教堂的公子与魏府中的邹老先生都是汪雨所变，想必这其中的事情他会略知一二。我这想着，只见汪雨抬起手来，伸出一个指头在头顶按了又按，然后冲我笑了笑，好像在示意我什么。我刚要走上前去问个明白，他便一转身消失不见了。

王神父见我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

我忙道：“没事，没事。”

我们三人出了城，直奔城外乱坟岗去了。一路上我都在想汪雨刚才是何用意，但就是想不明白。到了乱坟岗，我们顾了个人挖了一个大坑，准备将尸体搬入坑中掩埋，就在搬尸体的时，那挖坑之人手一不稳，尸体从席中滑落出来，头朝下栽落在地，神父和邹老先生连忙在胸前画十字，口里念着什么，那挖坑之人也赶紧口中念着“阿弥陀佛”。我蹲下身子，想将尸体扶起，这时突然一个念头闪进脑海，我于是抱着那尸体的头部，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其他三人见了，面露难色道：“刘公子，你在做什么？”

我检查了一会儿，心中大喜，于是笑着说道：“没事，赶紧让他入土为安吧。”

于是大家齐心合力将乞丐葬了，我又许了那挖坑人些银钱，叫他逢清明时整理一下三个乞丐的坟头，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回到教堂，我坐在长椅上看着石砖垒的房顶，想着刚才所见之事，虽无十分把握，也便有个五六分了。这时邹老先生走了过来，笑道：“刘公子辛苦了，听神父说，你今夜要驻守于此？”

我道：“不错。”

邹老先生道：“想必刘公子已有妙计不成？这事想想都觉得恐怖，难道刘公子不怕？”

我道：“万事都有道理，今儿这事儿也是一样，只要细细观察，必然会有蛛丝马迹，凶手虽然狡猾，但还不够聪明，今晚我定让其现出原形，还乞丐们一个公道。”

邹老先生道：“若真能如此，刘公子也算是积德行善了。要是有什么需要老朽帮忙的，尽管说，老朽在所不辞。”

我望着远处祭坛上大大的十字架说道：“如果邹老先生能帮我找一个大的渔网，那就真的是帮我大忙了。”

邹老先生瞪大眼睛，问道：“渔网？这会子要渔网做什么？”

我道：“倘若还能找到一个大木箱子，我真的就是谢天谢地了。”

邹老先生眨了眨眼睛，说道：“老朽越发的不明白了，这两样东西毫无关系，要来做什么？”

我站起身，说道：“您可能找的来么？”

邹老先生点头道：“找来确实不难，只是”

我道：“那就成了，找来后我自有用处。我先去西单牌楼去逛逛，天黑前定会回来，到时成与不成，就看您能否给我找来那两样东西了。”

我说完后便出了教堂，直奔西单去了。到了西单之后，只见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店铺茶楼人声鼎沸，路两旁小商小贩一溜排开，有卖东西的，还有卖艺的。不远处一群人正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只听得有铜锣的响声。我也凑了过去，伸头往里观瞧，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在那里耍猴儿，一会儿让猴儿翻跟头，一会儿让猴儿倒立，众人拍手叫好，那猴儿又双手反端着铜锣，逐一向看客们要钱。耍完一段之后，众人渐渐散去，我便凑上前去道：“老爷子这猴儿机灵的很。”

老爷子点了一袋烟，笑道：“那还用说，我养的细心。”

我道：“您不是本地人？”

老爷子道：“我山东的。”

我“哦”了一声，笑道：“这猴儿不错，不知道您肯不肯卖给我？”

老爷子愣了一下，笑道：“吃饭的家伙，不卖。”

我笑道：“话不可说死，二两银子如何？”

老爷子斜眼看了看我，笑道：“舍不得，从小跟我，五六年了，也不知你拿去干吗？如何就舍得了？”

我笑了笑，说道：“三两如何？”

老爷子上细打量了半天，吸了一口烟，笑道：“不卖。”

我摇了摇头，道：“四两。”

老爷子蹲在地上只是不出声音，我于是道：“那我去买别人的就是了。”我说完抬腿便走了。

老爷子急忙站起身来拦住道：“五两你拿走。”

我笑道：“老爷子忒贪心了，哪有这样漫天要价的？四两就是四两，不卖拉到。”说完我又向前走去。

老爷子忙道：“好！四两就四两吧！”

我将银子递到老爷子手上，另一只手牵过猴儿的链子道：“这钱够您再买而是只的了，回见了您，这猴儿啊，要立大功了。”我刚要牵着猴儿离开，突然发现地上那面铜锣，于是回身捡起道：“这锣，我也得一起带走。”

老爷子道：“这锣单算钱。”

我拿起锣来，也不回头，只是说道：“什么单算钱，你这老爷子掉钱眼儿里了，歇了吧您。”我一边牵着猴儿，一边回了教堂，心想：“今儿晚上成与不成就要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