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刘日升辗转进魏府 宋铭楠意外会恩公(2/2)
“姐姐这话我不明白了,京城治安自有九门提督管着,三爷又非九门提督,如何管得?”
“你说的不错,京城治安是由九门提督负责,可是九门提督并非万能,九门提督管得了人,但是九门提督能管得了鬼吗?”
翠儿话音刚落,我就觉浑身直冒冷汗,强笑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得出你是聪明人,也不怕告诉你,三爷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护城法师,专门管辖京城内外的孤魂野鬼,异类神兽。前儿六月初十钟楼的大钟无故作响,就是钟楼娘娘阴魂不散,多亏三爷前去做法事,才平息下来。”
听完翠儿的一席话,我才恍然大悟。护城法师这个称号,以前只是街头巷尾流传过,只道是一些会法术的道士而已,不想却真有其人,而且是朝廷亲自管辖。
翠儿见我不说话,笑道:“怎么?哑巴了?”
“我在想,既然护城法师的职位如此重要,却为何让我这么一个普通百姓来当三爷的差呢?”
“你以为是随随便便把你找来的?三爷早就查过了你的生辰八字,也算是命中注定了。你我都是一样,我不过是早两年比你先进来的,以后还与好多要学的。”
“学什么呢?我已经18岁了,这时候学,未免晚了些。”
“既选了你,就证明你有这个天赋,若是让你早学,估计也就吓死了。”翠儿说完起身道,“你歇着吧,酉时之前我来叫你。”
翠儿走后,我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想着便睡着了。梦里竟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那时的我才**岁光景,记得一年夏天下午,北京城突然风云骤变,雷电交加,我独自一人在家,歪在床上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就在此时,突然从门外窜进一个白影,好像是一只白色的猫,一下钻进了我的床下,我刚要起身去看,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震得我头晕耳鸣的,等缓过神来才发现,院中的一颗枣树已经被闪电烧成了灰炭。再看那个白影,慢慢的从床下探出头来,原来是一只狐狸,浑身雪白,两只眼睛暗含秋水,炯炯有神。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一溜烟儿的跑掉了。此时天空已经放晴,阳光普照了。父母见了院中烧糊的枣树,大惊失色,忙问是怎么回事,我便将所看所闻尽说了,邻居的一位大爷捋着胡子对我父母说道:“依老朽看来,此白狐乃是成精之物,就差最后这雷霆一击之劫,此狐既然以令郎为护身之盾,躲于令郎的床下,就知道老天不敢伤及令郎,可见令郎也非凡人啊。”我父母听了此言,并不以为然。我也没有再想过这件事情了。
睡了一会儿我便醒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随便喝了两口水,便踱步而出,走着走着,便来到前院,四周静寂无声,乌篷船内也已经无人,只有微风掠过,淡香袭来。只见院子西北角种着一片灌木,开出朵朵白花。我于是走上前去,只觉越来越香,不是媚俗之味,而是淡雅香甜之气萦绕四周。离得近了,仔细端详了半天,也不认得是什么花。正琢磨着,只听背后有人言语道:“这是南方的栀子花。”我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魏公子。于是笑道:“三爷您好!”
魏公子说道:“刚刚歇完午觉,现在入秋了,天短了,也不敢多睡。”
我说道:“您说的是,白天睡得多了,晚上睡不着,反而并非养生之道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个与魏公子同在船中闲聊的清秀公子走了过来。魏公子道:“铭楠兄,这边来,给你引见引见。”
那公子走过来,魏公子道:“这位是铭楠兄,以后叫宋公子就是了。这位是”
魏公子话没说完,只听宋公子道:“我知道,刘旭吧。”
我吃了一惊,此前我从没有见过这个人,魏公子也很惊讶,说道:“你们认识?”
“我认识他,他不见得认识我。”宋公子说完转身便走了。
这让我有些尴尬,魏公子笑道:“你不用理他,他这个人就是有点怪,我会和他说的,你去准备一下吧,过会儿会有好多客人来。”魏公子说完便也去了。
我一时觉得摸不到头绪,于是仍回到屋里,坐在床上发呆。这时翠儿进了来,手里抱着一个木箱,看似很重。翠儿将木箱放到桌子上打开,示意让我过来。我探身看去,只见一木箱子里全是木头做的人偶,外面罩着各色衣裳,有男有女,个个栩栩如生。我于是问道:“这是何物?”
翠儿道:“这是府里自己做木偶,拿来招待宾客的。”
我笑道:“也算别致了,摆在家里,好看得很。”
翠儿“噗嗤”笑出了声音:“几时和你说是摆在家里的?”
“既送了人,还不许人拿出来摆吗?”
“送了他们,也不见敢摆。你附耳过来,我教给你。”我于是凑上前去,翠儿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问:“可记住了?”
我笑道:“记是记住了,但有何用?”
翠儿拿起木箱中的一个人偶递给我,说道:“把我刚才对你的说的,冲着它说。”
我接过木偶,甚是奇怪,不过也没有办法,于是对这木偶说道:“驭万灵,虽为朽木,变化无穷,赐尔命,化为人形,誓为我能。”话音刚落,只觉手里的木偶竟然动了,吓得我失手把木偶摔到了地下,只见白光一闪,木偶竟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儿,女孩儿边爬起来边说道:“摔得我好疼。”
我瞪着眼睛忘了说话,只道是见了鬼。那女孩儿看了看我,回头与翠儿道:“姐姐,哪里来的莽撞小子,也不知道将我慢慢放下,亏我身上硬,要不这会子已经四分五裂了。”
我赶忙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刚才明明是块木头,怎么转眼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还没等那女孩儿说话,翠儿道:“听听,这话说的,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不过也不怪他,是我之前未说明白,木头变美女不稀奇,往后这种事情多得是。给你引见引见,这是咱们这宅子的管家婆,叫小莲,剩下的都是她的小跟班儿了。”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小莲道:“什么跟班不跟班,不过是兄弟姐妹们当木头无聊了,也来尘世逛逛。”小莲说完回身将木箱里的木偶一并拿出来,一共六个,挨个放在地上,双手合十,说了声“变”,也是白光一闪,三男三女便出现在眼前。
翠儿道:“今儿有客,又要辛苦各位了。你们三个,去正厅迎接客人,你们三个,沿着岸边把桌椅摆了,等我和小莲去厨房看了,没问题了你们就可以摆桌了。刘旭,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魏公子,换身衣服,一会儿要帮着招呼客人了。行了,散了吧,各干各的。”
“那我们先去忙了。”小莲说完便带着众人出去了。
翠儿道:“咱们也走吧,随我来。”说完我俩便往后院去了。
路上我说道:“刚才真真的吓了我一跳,这咒语倘若让别人听了去,岂不是人人都会了。”
“若是人人都能用,三爷也不会挑中你了,你天生有这个能力,所以这个咒语从你口中说出才会灵验,换了别人,木头还是木头罢了。”
“原来如此,既是这样,姐姐不妨多教我一些。”
“你放心,有你学的,这会子教的多了,只怕你贪多嚼不烂呢。”
我们一路说着,便已经穿过正房,来到后院。我只当前院的布置已经是新奇出巧,不想后院更是别有洞天,正应了说书先生的一句话:明晃晃琉璃造就,金灿灿宝顶装成。院子中间有一座小山,上面种着全是菊花,山上有一座琉璃做的亭子,五彩斑斓,绚烂夺目。沿着山坡上去设有石阶,全部用汉白玉磨制而成。小山前横着一条小渠,与前院的池塘相通,渠内锦鲤成群,水藻荡漾。岸的正南有一个铜炉,里面烧着火,也不知用来做什么。翠儿引我上了石阶,穿过琉璃亭顺阶而下便可到后罩楼了。在山上可以看到东边种着一株龙爪槐,曲节盘绕,苍劲有力。西面摆放着一只用白玉雕成的老虎,虽然不大,但是雕工细腻,猛虎下山的霸气一览无余。顺着石阶下了山,便看见一口青花的大瓷缸,里面养着一只脸盆大的乌龟。而最难得的,就是整个院落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之下,一年四季阳光可及,雨雪难入。再往前走几步,便是后罩楼了。翠儿轻轻敲了敲门,便推门进去了。我随着翠儿进了屋,直接往西去,看到魏公子正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书正看着,穿的也非常随意。看屋中的陈设,应该就是书房了。翠儿上前道:“三爷,外面差不多都妥当了,客一会儿就到。”
魏公子也不抬头,只说道:“恩,知道了。刘旭”
我一听见叫我,急忙上前两步。魏公子慢慢把头抬来说道:“你去东边暖阁,宋公子在那儿等你。翠儿留下,我有话说。”
我忙答应了,只是有点慌张,我和宋公子一面之缘,他叫我干什么。不过我也不敢多问,只得先行告退,来到与书房相对的东暖阁,轻轻的敲了敲门。只听里面宋公子的声音道:“请进。”我便推门进去,回身掩了房门。宋公子坐在拔步床上,见我进来,站起来道:“刘公子请坐这里。”说完便让我坐在床上。我一下慌了神,忙道:“这如何使得?小的怎么干坐在宋公子不是魏公子的床上。”还没等我说完,宋公子便连拉带拽,把我按坐在床沿。他自己退身面对着我,突然双膝跪倒,说道:“宋夏生拜见恩公,谢恩公救命之恩。”说完便磕了三个头。我赶忙走下去,一把扶起他,嘴里不停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您这是那出儿啊?请起!请起!”宋公子满面笑容道:“您是我救命恩人,受此大礼,理所应当。”我忙道:“什么救命恩人?这是从何说起?请宋公子明言,也好让小的明白。”宋公子道:“恩人虽说不记得了,但宋某一直铭记在心,今日得见恩公,大恩终可当面言谢,恩公请坐,待宋某说给您听。”宋公子说完站起身,引我坐在窗边的一张玫瑰椅上,我坐定后,宋公子说道:“恩公仔细看看我,还认得不?”
我仔细端详了半天,也不曾想起在哪里见过,只得敷衍道:“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宋公子提个醒儿?”
“刘公子可还记得十年前的一个夏天,北京突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当时您正在屋中的床上躺着,突然有一只狐狸钻了进来,您还记得吗?”
“这我记得,后来院子里的枣树还被雷劈了呢。”
“这就是了,正因为您的庇护,那白狐才躲过一场浩劫,得以成精,化为人形。而宋某便是那只白狐,你可不就是宋某的恩公了吗?”
这话一说完,我差点没有从椅子上出溜下去,宋公子好像看出我有点害怕,于是说道:“刘公子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人,自从躲过那一劫后,我在京城潜伏了多年,两年前得以结识魏海凡魏三爷,他一眼看出我是狐仙,于是留我在他身边,帮助他看守治理京城。您家那棵被闪电所伤的枣树,是因为我才遭此劫难,后来我去您家,将它买了,把根部没有烧焦的那些雕为人形,在这里做了仆役,也算是个补偿了。”
原来之前翠儿所拿木箱之中的木偶竟是我家的枣树制成的,这一切让我匪夷所思,这一天所发生的一切,好像是做梦一般,我只坐在椅子上发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宋夏生看了看我,只是笑了笑,转身从紫檀大衣柜中取出一套衣服放到了床上,说道:“刘公子想必有些迷惑,也在情理当中,只是您不要害怕,万事皆有定数,想躲也是躲不开的,不如坦荡面对,迎其而上,也许另有一片天地。这是给你买的新衣服,您既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我不可再以主仆相称,从今往后,你为兄,我为弟,若有难处,弟当为兄分忧解难。”
我早已傻在那里,也不知该说什么。按说宋公子要是狐仙,怎么着也得百八千岁了,当我祖爷都很富余,这会儿竟拜我为兄,我也是吓得傻了,对他说的话也没有反应。
宋夏生见我不说话,只得道:“那小弟先走了,与三爷在书房等你更衣毕了,一起去前厅。”说完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