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孙天成演说大江湖 钱少坤扬威百花剑（2/2）

当日无语，次日一早，爹便带着木青瓷出门而去。我和娘早已习惯了爹出远门，只是我们没想到，爹再也没能回来。一个江湖的惊天阴谋，一场为权势而起的血腥纷争，如滚滚雷霆，将无数像我爹这样的江湖客碾为齑粉。

爹和木青瓷离开不久，昨日那个家丁便牵了匹大马来接我了。那家丁引我至东城门卢记熟肉铺，便见钱英正坐内喝茶，手下一干人催那掌柜切卤牛肉、炸香鸡，装了满满当当七八大食盒。

钱英见了我，笑道：“孙兄倒来得早，我且与你介绍两个才俊。这一个乃咱江州首富李大财主的儿子李大用，最是仗义疏财，好打不平的。这一位百花剑钱少坤更是在江湖闯出名号的，惯使一口好剑，交游又广，江湖阅历亦丰。这便是我方才与你们提及的秀才孙复同。孙秀才虽未习武，然诗书韬略强我等何止十倍，乃运筹帷幄之才。”

正寒喧间，只见一簇人马涌来，钱英接住，笑道：“侯公子这身装扮着实威风！”原来是江州知州之子侯进贤，少不得又一番相互吹捧。不过片时，又两匹马驮着两个挺胸凸肚的公子到来，后边捧鹰牵狗十来个侍从，却是汇通钱庄姚家两个双包胎儿子。然后江州总捕头之子燕剑英、会宾楼贾掌柜之子贾晋儒，天丰米铺吕掌柜的儿子吕钦等也接踵而至。

钱英见人已到齐，时候也不早了，便朗声道：“金秋气爽，又得逢如此才俊相伴，人生快事莫过于此。便不出发更待何时。”

于是人嚷马嘶，乱哄哄便向城外涌去。正出城门，忽听两匹快马从那街上冲撞出来，那挑柴担菜的一时闪避不及，翻了一地。及至近前，却是钱敏扮了男装，带了个干练丫头追出来。

钱英苦笑道：“终是追出来了。一个女孩子家，却成何体统了。”

钱敏嗔道：“昨天答应得好，却是哄我的。再欺负我，告诉爹去！”

那一干少年见钱敏俊俏，哪有不爱的，乱嚷道：“既来了，自当去逛逛。”于是又添得二人二马，迤逦往城外东山而行。

离城约摸十里路，山势陡竣，但见林木葳蕤遮天蔽日，溪流淙淙如闻鸣佩，秋风送爽，翠鸟招朋。真是好个惬意所在。一行人马将那林中獐兔狐獾惊得夺路乱窜。于是拈弓放箭，鹰击狗撵，拿得十余只来。

众皆踊跃，收队整形便欲往那深山中去。不意那路上有一负柴老汉，弓腰曲背在那蹒跚而行，一时阻了道路。

众小厮一迭声喊：老汉让路！谁知那老汉竟是不理，只顾前行。侯公子因在前，顿时忿怒，赶上去，只一马鞭将老汉打翻在地。老汉吃痛，爬起来比手画脚，嘴里只“咿咿呀呀”也不知含混些什么？原来却是个哑巴，想来亦聋。

众皆大笑。李大用乃道：“这一出可叫作‘侯公子打猴’！”众人笑得更盛，都称评得妙。侯公子亦笑道：“且看我收服这泼猴！”因此跳下马来，走近前去一鞭一鞭兜头打将下去。那老汉益发跳跃不堪。打了三二十下，那老汉再不闪避，只抱头蹲地嗷嗷直叫。

侯公子面带得意之色，正欲说话，只听一阵劲风，从林中飞出一柄柴斧，正扎在侯公子大腿上。

众人未料如此突变，一时倒唬住了。那林中跳出一个大汉来，护在老汉身前，攥着拳头，怒目问道：“你们作甚么打我爹！”

钱英喝道：“反了天了，快拿住凶手！”一面亲下马去扶住侯公子。众小厮发一声喊，舞刀弄棍将汉子围在核心。那汉子浑然不惧，嚎一声，与众人扭打起来，一时又伤了四五人。

忽见钱少坤挤上前来，喝住众人：“且退下，看我拿他！”言罢挽一朵剑花，直刺大汉面门。那汉子忙侧身闪避，哪知那剑似受了磁石牵引，斜下里一折，顿时在那汉子胸口割出一道血痕。钱少坤得意道：“这一招叫拔云见日。”口内虽言，手中却无滞缓，忽地背转身来，长剑划圆，反手一挑，又在那大汉腿上留下一道剑伤。“这一招乃瞒天过海！”原来钱少坤见那汉子只是一身蛮力，并非习武之人，因此有意显弄本事，也不立下杀手，只管伤他皮肉。

那大汉没奈何，便欲拼命手中亦无兵器。忽然转身背起那老汉，从那小厮中撞开一条道，夺路狂奔。众小厮正欲追时，只听钱英道：“谅他跑不过马匹。”又吩咐侯公子的随从：“你等先送侯公子回城。余者在此守候，看钱少侠拿他！”

钱英、钱敏、钱少坤、李大用、程氏兄弟、燕剑英、贾晋儒、吕钦和我便翻身上马，追将上去。岂知那大汉脚力甚健，直追出三四里地，眼看渐近，忽见大汉又被一个人挡住去路。大汉急道：“拦我做什么？我正逃命呢，没银钱舍你。”一面说一面挣脱。哪知那人只将手搭在他肩上，便走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