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上)八大派绝境迷本性 绝人寰溶洞啖人肉(2/2)
却见江响阳一跃而起,手中长剑落处,必有一只山鼠毙命。转瞬间竟截杀了半数鼠群,剩下的山鼠早钻入岩缝之中。江响阳一语不发,拣了鼠尸,堆至方才所坐高处。因见众人已掘出三个徒弟尸首,亦搬了过去,置于身边,微闭双眼打起坐来。
众人只道他爱徒新丧,邪迷神智,也不理会。只那一股暗泉因出口被堵,瘀积洞内,多不过三五日恐洞内便无立足之处了。实是令人焦躁。
彼时洞内有孙、狐、小鲁班、醉奴儿四人,少林方丈及四大弟子五人,泰山、齐云山师徒各六人,崂山派最众,掌门及弟子计八人,峨嵋派妙清师太与慧静及两个俗家弟子共四人,伏岭剑庄三名弟子遇难,只剩庄主父子二人,华山派江响阳一人。共计三十六人之众。除孙狐四人,余者皆是当今江湖名士,不想竟被一个蒙面之人两个亡命死士囚于溶洞待死。
崂山派在八大派中地位最低,弟子虽众,亦是道行最浅,当下各都绝望,再不徒劳开道,围坐一起只唉声叹气。
正焦虑无计之时,壁上火把亦逐次油尺火熄,洞内登时漆黑一团。众人虽疲倦已极,却又哪里睡得着,俱各怀心思坐在黑地里。幸而未过多久,溶洞左上端竟透下几缕巴掌大的阳光来。众人大喜,细看之下见那漏光之洞不过小腿粗细,厚达丈余,不知那涓涓细水历经几千几万年方凿刻出来,却亦非活路,所幸洞内因有这几缕阳光,虽昏暗尚可辨物。
众人折腾一宿,心力憔悴,疲惫已极,不由各自昏昏睡去。
再一觉醒来时,地上积水已有三四尺深。众掌门又在一起商议一阵,令几名弟子脱了外衣,去堵入口之水,此外再无良策。堪堪又到红日偏西,众人不觉腹肌难忍。因昨夜出走仓促,俱未带干粮食物。几个掌门内力精深倒还可,那崂山众弟子不免心烦意乱口出怨言,亦非道长也喝止不住,只得由他们去了。却见江响阳拈起一只山鼠,剥去皮,在积水中稍稍清洗,便放入口中大嚼起来。看得醉奴儿与峨嵋两个俗家弟子干呕不止,又呕不出东西来。那起崂山道士见此光景,饥饿更甚,围在一处窃窃私语一回,便推一个唤作何昆阳的大弟子上前道:“江掌门,看在我们同属八大派的份上,也赏我们几只山鼠,聊解饥饿。”江响阳冷眼一扫,并不答言。却惹怒了亦非道长,喝道:“何昆阳,你作甚么?崂山派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
“徒儿比不得师父,入定之后一月不饮不食也使得。”何昆阳道,又求江响阳:“江掌门可怜可怜我们。若能存得性命,我等愿改投华山门下!”
亦非道长怒极,起身拔剑道:“畜生,看我清理门户!”却被上善真人一把拉住,道:“道长休怒,此等人与他一般见识作甚!”
何昆阳见江响阳不言,也顾不得,趋前便欲去拿山鼠。江响阳方冷冷道:“也须问问我的宝剑答不答应!”何昆阳自忖武功差江掌门甚远,自不敢用强,况尚有其余各派在场瞧着,只得回转来。
孙狐四人亦是饥饿难忍,醉奴儿幸喜还有一葫芦好酒,拿出来啜了几口,递与狐猴道:“你们也喝几口。”
狐猴接过收入怀中道:“这酒于你是饭食,于我们三个却是无益。我替你收着,免你一时贪喝尽了。还不知要困几时几日呢?”
醉奴儿道:“那边几位可都是当今武林泰斗,竟真无办法对付区区一个溶洞?”
孙复同道:“在这洞内,那三十来人加起来,恐怕还不如一个小鲁班。小鲁班,你可有甚么法子。”
小鲁班哭丧着脸道:“都怪我贪那几两破银子,如今小命也要丢在这里了。我纵有办法,你们又从哪里寻得来工具。”
孙复同问道:“小鲁班,你小小年纪,不在父母身边,倒江湖上乱跑甚么?”
小鲁班道:“我娘早没了,都是跟着爹四方讨生活,如今我爹又被人抓去造甚么堡去了。”一面说一面眼圈也红了。醉奴儿忙宽慰道:“小鲁班莫哭,你有一身好手艺,不怕将来饿死。姐姐不就叫你赚去百来银子么?”
孙复同低声道:“这起人虽是名门正派,只怕再过数日,若脱不得困,必有变故,我们几个却要好生防备。”
说话间,洞内又渐黑下来。这一夜,众人哪里再睡得着。黑暗里忽听得一阵响动,一人歇斯底里地乱喊:“我要出去,我不想死!”亦非听得声音熟悉,忙点亮火折看时,见果是一名年轻崂山弟子,发了疯般去抓那阻塞入口之石,一面乱嚷。手掌间已是鲜血淋漓,犹浑然不觉。亦非忙上前点了此人凤池穴,抱了过来止住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