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酒逢知己（2/2）

斩云用镶着玉片的银筷子在一锅乳白色鸡汤里划动着，想夹起一只香菇，可是找半天也没找到，好容易找到了又夹一次掉一次，心底无限的惆怅和失落。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曲终人散后的孤独，使人的身体轻浮地像一片单薄的落叶，眼前的景象，都在烛光中摇曳模糊着，变成了幻梦般的重影。

撤了席，林姑扶着斩云坐到桌前，喂她喝下一碗红糖姜茶，醒酒去味。不知不觉就躺下睡着了。

半夜醒过来，人又格外清醒，便披衣起床到后院花园走走。

一轮孤傲的冷月，高高地挂在枝头，庭中影影绰绰，寂静无声。却见假山那边一块大石后面有个人蹲在那里烧纸马纸钱，还在树下点了红蜡烛，插了地香。

“小叶子？是你吗？”斩云走过去低声问询。

小叶子连忙用双手刨起一堆沙粒扑灭了火堆，跪着磕头不迭求饶。

“长公主饶命！”

“宫里是不允许私自烧纸钱祭祀的，你怎么明知故犯？”斩云道，“万一被人看到了，可是一项大罪。连带我也要被有心人安个管教不严的过错。”

“小人以后不敢了，请长公主恕罪！”小叶子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你先别忙着哭，”斩云道，“我又没说要罚你，你且告诉我，你在祭奠谁？”

“回长公主，”小叶子抬起一张清瘦发黄的脸，充满稚气的小眼睛红红的，眨一下，就掉一颗眼泪。“奴才是在祭奠我娘亲，她去世已有两年了，家中现在只剩阿爹和一个年仅五岁的弟弟。过几天就是下元节，到时宫中戒严防火，没人敢烧纸，所以我就提前祭拜了，也是尽一份孝心。”

“喔，原来如此，那你家中父亲和弟弟可都安好？”斩云望着那树下妖艳的红烛和颤抖的火光，不禁也想起家来。

小叶子摇头说，“我爹因为无法再嫁，只能一个人抚养弟弟，到哪都得带着他，下地收庄稼都背着他去，日子过得实在苦啊。我每次想到都于心不忍，怕他把身体累垮了……”

斩云眼珠一转说，“那你为何不申请提前出宫，回家去呢？”

“回长公主，您可能不了解，我们做太监的，未满三十年不得申请回家，而且还得主子特赦才行。”

“喔，那你是想留在宫里还是想回家？”斩云走近他将他扶起来说，“别哭了。”

“我爹没上过学堂，不识字，只会做点苦力活。之前都是靠我娘做生意养家，娘死了，爹要做的农活就更多了，还有家务，要是过几年累垮了，弟弟还那么小……奴才做梦都想回家，在宫里也是天天担着心。”

“那好，我可以帮你出宫，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斩云用手指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没想到身世这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