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2)
这个类似邀功的表情,不知怎的,让王明明突然想起了梦中那个稚嫩的脸,一晃神的功夫,一滴清泪滴答一声低落了水杯,荡起了一片涟漪。
“明明,你哪里不舒服么?别哭……你告诉我好么……走,我带你去医院!”除了上次美术馆那次,这是弱鸡是第二次见到王明明哭。
上一次,他强装镇定,心中的信念简单而清晰:是男人就要稳住,要在心爱姑娘最脆弱的时候,成为他最坚实的肩膀。而上次,他也确实做到了。
但这次,他却忍了半天没忍住,尤其是那滴落入水杯的泪,简直像是落入了滚开有锅的一滴清水。哗啦一声,油全部飞溅出来。
“我没事,你别急……吃了药,我感觉好多了……”王明明用纤细的指尖,轻巧准确地刮走了又要滴落的泪,想勾唇笑一下,让炸毛的弱鸡放心,却抖了抖嘴角,始终没笑出来。
“那你这是……”弱鸡强压住奔腾与胸腔的急躁,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梦到了一个人……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人……可惜,我把她弄丢了,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王明明想起了眠眠睡熟的样子,柔软的小手,一张一合的,嘴里也总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吧唧几下,好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那么小,那么软,那么让人,念念不忘。
她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让弱鸡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丝毫不敢移动一分一毫。
弱鸡盯着王明明眼眶红肿的睡眼,第一次感受到,照顾病号,原来是一件这么心神交瘁的苦差事。
王明明吃了药,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他发的烧在过来别墅的路上就退了,但感冒的症状还有残余。尤其是吃了感冒药后,整个头总是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虽然张叔一直劝他赶紧去别的房间休息,避免交叉感染,但他就是放心不下躺在床上的那位睡公主,愣是搬了把椅子,扎根在王明明床前。
退烧药的有效时间在两小时左右。弱鸡就一小时又一小时地戳在王明明床前,数着时间。药效过后,若再烧起来,还要叫醒王明明继续吃药。
他看着她哭肿了眼皮的睡眼,心中一片温暖和说不出的惬意。
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在外人面前,从不会过多流露情绪的王明明,这已经是第二次当着他失声痛哭了。
这其实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但他就是觉得,或许在她心中,他已经逐渐与其他人区别开,成为最先拿到‘不同’态度的幸运小伙伴。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以为是的猜测和毫无根据的臆测,但他就是有种朦胧的直觉,总觉得他已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王明明深不可测,宛若星辰和沧海诞生之处,神秘而广阔的内心。
弱鸡望了望二层客房半敞开的纱窗,不知不觉开始发呆。
夏风透过树枝,错身穿过树叶,发出沙拉拉的声音。它排除万难地继续前进,一鼓作气吹起了窗边薄薄的纱帘,半扇窗子都被充气化的窗帘堵住了通风口。它像是个臃肿的胖夫人,不偏不倚地卡在了狭窄的门框里,左右摇摆晃动着,却动弹不得。
他还清晰的记得,他鼓足勇气,在那个布满夕阳余晖,被一片红芒染红的操场上,磕磕绊绊地向心仪的女孩,表露心声的那个傍晚。
他说,我喜欢你,王明明。
她却别开了眼,浅浅的笑了。
“谢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只不过,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他听到她轻声地说着,悦耳的少女声线回荡在夏日又湿又潮的空气中,让人心生烦闷。
弱鸡的胸口沉甸甸的,仿佛有谁偷偷进去,掏了个大洞,又塞进去千斤铁块,沉重得让他几乎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但他愣是强迫自己重新抬起了头,目光执着且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用哽咽且颤抖的声线追问道:
“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好么?”
王明明终于转回了头,与他面对面直视着。他听到她用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的声音说:
“是我自己的问题。在一次旅程中,发生了点意外。我弄丢了一样东西,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