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随风而去(1/2)
田笑雨跟随王雪梅前往昌都随同采访,听王雪梅在课堂上介绍教学经验,看她和同学们互动交流,听她和老师共同探讨教学方法。王雪梅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大家的喜爱和赞扬。
回到房间,田笑雨一边起草采访稿一边说:“和你在一起这几天,深刻体会到了你对职业的热爱和对学生的感情,可以看出你对自己的事业倾注了全部心血!”
王雪梅拿着一本书,说:“其实我也没什么高招,只是一些体会和思考。教书育人主要是激发和培养学生们的学习兴趣,让他们产生内在动力。只要和同学生建立起良好的师生关系,真心把他们当做朋友,尊重和信任学生,他们就无所不能。”
“自从来到西藏,你没休过一次假,没回去看过一次父母,暑假和寒假都用来给同学们补课,每年春节都是在学校和同学一起过的,你觉得值得吗?”田笑雨在采访稿上画了一道红线。
“当教师,是我一生的梦想,能追求自己的理想,我感到欣慰、满足。看见那么多学生从我的教室里走出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觉得付出再多也值得!”王雪梅平静地说。
“看老师和同学多喜欢你,真令人羡慕!”田笑雨在稿纸最上端写下了此次采访的标题——圣洁的冈拉梅朵。
王雪梅把书放在床头,话题一转:“其实,我最羡慕的是你!”
“羡慕我什么?”田笑雨看着她。
王雪梅深深叹口气,看着窗外,说:“你和浩天,令人羡慕!”
田笑雨笑了:“嗯,找到他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王雪梅感觉自己的心隐隐作痛,轻轻说:“浩天有理想、有抱负,能依靠、可信赖,和他在一起总能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力量,振奋的精神,还有春风般的温暖!”
田笑雨抱着枕头就像抱着一罐蜂蜜,说:“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感到踏实、安稳、甜蜜!”
王雪梅的心像被蜜蜂扎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迟疑了片刻,说:“有多少人渴望找到这样的爱人终身为伴,共度人生啊!可是,我,可望不可及!”
田笑雨笑了:“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他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虽然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但是,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这是命运对我的特别惠顾!”
“你是幸运的!”王雪梅许久才轻轻地说,一说完就感觉心开始慢慢流血。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是自己最渴望得到的那个人!可是,付出了那么多,身心都已经快被火炭烤化了,可两个人连一个火花也没有碰撞出来!这是命运的无情安排啊!
两个女人谈论着同一个男人,一个幸福难当,一个悲痛欲绝。
田笑雨突然问:“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就想找浩……”王雪梅脱口而出,当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有些慌乱,拿起书挡住脸,“我就想找一个浩气当空、坦然大气的男人!”
田笑雨想起了刘子航,问:“我看见教师节给你送玫瑰花的那位老师,很不错的,你一定是找到了吧?”
王雪梅放下书,看着白墙,说:“找到了,但是又失去了。幸福而苦涩、短暂而美好,永远不会再现,只能深藏心底!”说完,又拿起书挡住自己要哭的眼。
“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
王雪梅放下书,说:“我的目光看着他,他却看着别人!”
“别人?”田笑雨没有回味出她话中的意思,眼前始终浮现见过的刘子航,问:“失去他,遗憾吗?”
“遗憾,也不遗憾。真真切切爱过、哭过、笑过!”
两个人再没有说什么。夜深,田笑雨听到王雪梅低声的哭泣,以为她在梦中再次和心爱的恋人相见。田笑雨为自己无法分担和体会她的痛苦而叹息。
交流活动快要结束的时候,田笑雨提议去看看刘敏。刚走进八宿县政府大院,就有人热情指引:“找刘县长啊,我带你们去。”刘敏见她们进来,草草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交给身边的秘书,站起来和她们紧紧拥抱:“什么风能把你俩同时吹来了?”
王雪梅说:“都当上县长了,令人刮目相看啊!”
刘敏指指隔壁办公室,小声说:“千万别叫我县长。隔墙有耳,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要篡位呢!”
田笑雨发现她手臂打着石膏,问:“怎么回事?”
刘敏说:“前不久八宿连降暴雨,道路塌方严重,部分村民被困山中,没吃没喝十来天。我们组织人员去救济,结果半路上我从山上摔下来,骨折了,一个月了还没好利索。”说完把她们拉到沙发上坐下,问王雪梅:“听说家家都把孩子往你班里塞,说进了你的班就等于跨进了大学的门,是不是真的?”
王雪梅摆摆手,说:“添油加醋,严重失真。”
田笑雨说:“是真的,我这次就是专门采访她来的。”
刘敏笑道:“到时我女儿也送到你班上来,好好培养培养。”
王雪梅说:“你女儿才三岁吧,早着呢!”
刘敏说:“是啊,都三岁多了。生下来就扔在老家,进藏后我就再没见过,每天只能对着照片和孩子说话。”
王雪梅劝道:“从孩子的教育成长考虑,还是自己带好。”
刘敏摇摇头说:“我经常下乡,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哪有精力管孩子。这段时间手摔断了,还要何帅请假来照顾我,否则连饭都吃不到嘴里。”
听说何帅也在这里,田笑雨和王雪梅都想见他一面。刘敏笑道:“刚来几天表现还不错,见我能动了就跑到山沟里去看人家修水电站去了。我这就打电话让他早点回来。”刘敏拨完何帅的电话又说:“邦达机场离这很近,给西平也打个电话。”
王雪梅一听,下意识摸了摸包中给陈西平赶织的毛衣。
刘敏拨通电话就大声嚷嚷,像是呼叫一个遥远的地方:“机场吗?请帮我找一下陈工程师。”电话那头支吾了一声。刘敏大声说:“陈西平,雪梅和笑雨来了,早点到我家吃饭。”
王雪梅听见陈西平激动地回应着,心“砰砰”乱跳了几下。
刘敏放下电话回到沙发上,说:“陈西平今天怎么这么激动,平时给他打电话总是有气无力、爱理不理的。好几次想给他介绍对象,他一听就跑了。”
王雪梅没有说话,又捏了一下毛衣。
刘敏突然想起还没有给她们倒茶,拿起一个包装袋,说:“尝尝,我们自己生产的速溶酥油茶,味道如何!”
田笑雨见她的手不方便,接过来说:“自己来!”
刘敏说:“现在时代进步了,大家的饮食习惯也变得时尚了。从传统的用酥油桶打茶,到使用电动榨汁机,再到今天的速溶酥油茶,这简直是一场革命啊!”
田笑雨倒进滚烫的开水,酥油茶的香味就升腾起来。她轻轻搅动了几下,就看见一层湖黄色的脂油浮起来,水*融,赞叹道:“和刚刚打出来的新鲜酥油一样,奶香扑鼻,香气四溢。”
刘敏心急地说:“喝,喝了再说!”
王雪梅轻轻吹开油花喝了一口,说:“太香了,以后再不为找不到酥油茶喝发愁了。”拿起包装袋看了看,夸道:“看不到酥油和茶叶的原样了,完全改良了,方便又快捷。”
刘敏说:“关键是口感一点也没有变,还是西藏人民的味道。”
田笑雨说:“你们怎么做到的?”
刘敏说:“我们通过提高制作工艺、改进加工方法,研发出了这款适合大众口味的酥油茶,很有销路呢!”说完又取出几块牛肉递给她们,“配上这个五香牦牛肉才过瘾!”
田笑雨接过一块色泽光亮的牛肉干,细细品味着:“好吃,有葱姜的香味,还有些麻辣、微甜,回味鲜香。”
刘敏笑了:“你看这两种藏区的主要食品经过加工,既携带方便又经济卫生,口味种类还很多,成了我们下乡的必带食品。”
田笑雨有些伤感,说:“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宋建华!”
刘敏说:“别这么难过!看见宋建华的梦想一点点被我们变成现实,我们应该高兴才对!”见她们喝完了最后一口酥油茶,刘敏站起来说:“走,今天提前下班。”
走上街头,刘敏热情地向她们介绍着八宿县城的风貌和周围的景色,言语间可以感到她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感情。“当年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没几座像样的建筑,我亲眼目睹了这个城市在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发生的变化。虽然这些变化和内地的发展相比还十分缓慢,但也是可喜的……”正说着迎面走来几个宽肩厚背、红缨闪动的彪形大汉,唱着歌,带着酒气,迈着野性十足的八字步同她们擦肩而过,其中一个还用强壮的肩膀蹭了田笑雨一下。刘敏回身用流利的藏语教训了他们几句,可他们满不在乎地唱着“血管里响着马蹄的声音,眼里是圣洁的太阳……”大摇大摆地走了。
刘敏说:“这就是有名的‘康巴汉子’,被我们称为西藏的‘吉普赛人’。他们喜爱流浪,豪放义气,横刀立马,英武不凡。”
田笑雨看着他们远去的虎背熊腰的背影,说:“比在拉萨看到的‘康巴汉子’牛气多了,站在自己土地上就是神气!”
王雪梅说:“他们重信守义,善于经商,敢于尝试新生事物,当地的经济发展离不开他们!”
到了刘敏的小院,王雪梅和田笑雨就被青翠满园的菜地吸引住了:几束辣椒闪烁着火红的光芒,两排整齐的大葱又粗又壮,两个金色的大南瓜挂在软软细细的藤蔓上……
刘敏得意地说:“都是何帅的功劳!”
当她们摘下一堆蔬菜正准备去洗时,何帅走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徐致远和陈西平。徐致远高兴地同大家打着招呼:“刚从景点出来就碰上他俩,一听说有好吃的我就不请自来了。”
陈西平见到王雪梅就死死盯住了她,从王雪梅欢喜而羞涩的表情中看见了自己盼望已久的爱情,大步走过来说:“你终于来了!”整个人和声音都在发抖。
王雪梅双腮绯红,看着他点点头,内心不再挣扎和纠结,一副幸福的样子。
陈西平的脸笑开了花,好似冰封的大地吹来了春风,干涸的河床汇入了溪流。他走过去拥着王雪梅,说:“我不是做梦吧?”
王雪梅低头含笑,羞羞答答,完全是大家陌生的样子。
田笑雨看得目瞪口呆,说:“雪梅,原来你和西平?”
何帅说:“怪不得西平跑这么快,原来是因为雪梅!”
徐致远一个劲地说:“新闻、新闻!”
刘敏恍然大悟,说:“我说怎么回事,给西平介绍那么多他都不同意,原来另有原因!”
何帅挽起袖子说:“你们赶紧把菜洗了,今天看看我的手艺。”
陈西平端起菜盆拉起王雪梅就朝水管走去,边走边说:“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个字都不回,我的心都凉透了。以为从此我陈西平就在雪域高原孤单一人了,没想到你又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啊!”
王雪梅笑着,不说话,把菜放在水管下。
陈西平打开水龙头,绘声绘色地说:“昨晚,我梦见你捧着向日葵对我笑,我就预感到好事来了。果不其然,今天你就来了!”
王雪梅看见他泡在水里粗糙的手,有些心痛。
陈西平完全陶醉在幸福之中,乐不可支,说:“原想这一页就这样,没有下文翻过去了,做梦也没有想到又翻回来了!”见王雪梅低头含笑,轻轻碰了她一下,红着脸问:“你梦见过我没?”
王雪梅笑笑摇摇头。
“我可是经常梦见你。前天,我还在梦里亲了你一口呢!”陈西平说完,突然发现田笑雨和徐致远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脸一红,说:“你们还偷听?”
田笑雨摊摊手,笑道:“我们没有偷听,我们等着洗手!”
徐致远说:“我也做了个梦,梦见你在梦里亲了雪梅好几口!”
陈西平把带水的辣椒扔在徐致远身上,说:“一边去!”
徐致远捡起辣椒扔回去,说:“还不好意思!”
饭做好了,大家刚坐下,陈西平就端起酒杯,激动得酒水四溢:“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没想到我陈西平也等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从今以后也有了爱我的人了!”还没等大家举杯,他看了王雪梅一眼就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到西藏这几年我遇到了太多的伤心事,先是我父亲死了,后来妈妈也病倒了。我寄回去的钱本想让弟弟妹妹上学读书,可是都拿去给妈看病了。前年最好的哥们宋建华又死在草原上,我以为会一条道走到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情,谁曾想雪梅从天而降,从此,我的生活因为她而不同!”说到这,他“嘿嘿”一下,端起酒杯倒进肚子里,然后笑盈盈地看着王雪梅。
徐致远说:“别只顾喝酒,说说你俩是什么时候谈上的。”
陈西平放下酒杯,笑嘻嘻地说:“还记得我们进藏时的情形吗?当班长张浩天让王雪梅给大家唱支歌时,她站起来就唱,歌声好听极了。当时我就想,这妞中,干干脆脆的,我喜欢。”
何帅说:“就这么简单,一支歌就把你的心给收走了?”
陈西平吐出一口酒气说:“其实,是大家都在笑我满身破洞的衣服,她站出来为我说话时爱上她的。可谁知这么利索的人追起来比跑马拉松还难!后来才知道,其实人家心里装的不是我!”
刘敏问王雪梅:“你心里装的是谁呀?”
王雪梅猝不及防,看了田笑雨一眼,万般滋味在心头。
田笑雨笑道:“还不好意思说呢!”
陈西平看看王雪梅,又看看田笑雨,这里面的故事除了王雪梅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可是,怎么能说呢?他赶紧端起酒杯替王雪梅解围:“说了半天,你们怎么连一句祝福的话也没有。”
何帅看两瓶酒这么快就空了,转身把昨天打开过的半瓶江津白酒拿出来。
徐致远首先举杯祝愿:“婚姻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打碎重新捏在了一起,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法分开!希望你们长长久久,永永远远!”
何帅结合自己的体会说:“婚姻就是一条从八宿到阿里这样一条漫长而凄苦的旅途,一路上有爱陪伴,多远都不觉得累!”
田笑雨想着自己的爱情宣言,说:“爱情就是海枯石烂、地久天长,就是风雨同舟、天荒地老!”
听见这么多温馨的祝福,陈西平激动得快咬住了舌头,泪光盈盈地说:“从今以后,我这只倦怠的孤鸟儿终于找到了窝,一颗飘零的草种也有了扎根的土壤。我陈西平愿意用生命来呵护我们的爱情。”
王雪梅说不出话来,泪水无声滑落,端起酒杯的手在发抖,感觉万般滋味在其中,有无奈、失落,有希望、梦想。她像是在和过去告别,又像在展望未来,沉默许久,举起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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