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四)(2/2)
“花月姐,小白醒了就给他看纸条。当然,你若不想嫁进白家的话,就此撕掉也无妨。
此行起给小白——小白,你爹很想你。其实他就一披着狼皮的羊,手黑心软。配合我演戏,只是为了保护你。多的我不说,你回去问他十五年前你哥被杀的真相就会明白的。
花月姐虽然坑了我一把,不过她迟早是你的娘子,以前那笔帐跟这帐互抵,咱就算扯平了。
另:我难得有打盹的时候,就是有,你也没那运气。
又另:虽然我现在改了名叫刘小六,但并不代表你可以抹黑我做妒妇,此帐另算,你爹少不得再破费一笔。提前知会,望你顾念我锻炼你成为硬汉子的一片苦心以及此次成就你们这对鸳鸯之情,莫要胳膊肘往你爹那边拐。
此行起给花月姐——那啥,花月姐,下次扮男人,除了玫瑰佩要藏好之外,你那右手的指甲也该铰短些。尤其不要再用阳鹤玲珑庄的玫瑰香粉——那玩意味儿实在太大了,你还没到面摊我都闻见了。
对了,花月姐,你看完没有?看完可以给他包扎伤口了。纸包里的外敷,瓶里的内服。不要太贪心,一天三次,每次能盛满你小指指甲的那个量就够了。啊,差点忘了。千万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切记切记。
还有,恭祝心想事成,一炮双响,瓜熟蒂落……我说,你还蹲这儿看我废话呢?赶紧包扎去吧!再磨蹭你男人可就真死了!”
……
乌云罩住了天,北风夹着雪屑抖擞着威风,撞得新换上的厚毡帘啪啪地响。
马儿艰难地顶风前进,车夫冷得缩作一团。车子驶进九原的那一刻,车上的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最讨厌就是雪蛟的冬天,都快入春了还这么BT,说下雪就下雪。”车内笼着暖炉,笑歌却还是把赤色的狐裘裹了又裹,不住嘴地抱怨,“早上明明还晴得很,太阳快落山了才变天,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用担心,我扔小白的时候顺手把小三的大氅也扔下去了,绝对冻不死。”柯戈博笑嘻嘻地道。
听得外头车夫报告说到新福客栈了,柯戈博飞快地把仅剩的那件大氅披在身上,把她拦腰一抱便跳下了车。扭头瞥眼正咬牙切齿狠瞪他的紫因,细若柳叶的眼就蕴了促狭,“小三,别愣着!拎着鞋赶紧下来!”
珠鸾把柜子里的零食全收做一包,毫不客气地披上笑歌匀给她的带帽披风,很有“礼貌”地让衣衫单薄的紫因先走。
离了热气,叫冷风一激,紫因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纵使如此,也不忘扣上垂纱斗笠,小心翼翼地抱着个包袱和她那双看不出本来色彩的绣鞋跟过去。
“你这家伙真是……啧!”笑歌没好气地打了一下柯戈博的头,忙指示道:“小因,跑两步,先进去叫他们把热水准备好——照例,一间上房一间中等,多点几个荤菜,再要几壶酒。”
上次她来也是住这儿。只是这回没赶上庙会,加之天气不好,客少,伙计格外殷勤,老板也难得出来1ou了个脸。
有银子,当然一切好说。不到十分钟,搬到上房隔间里的浴桶就灌满了热水,大约是把沏茶的水也拿来救了急。紫因沐浴的时候,外头的三只连口热茶也没喝上。
伙计倒很会替老板打算,菜没上,酒先来了。屋里添了俩火盆,为了保证空气流通,窗半掩,弄得笑歌直嚷冷,柯戈博无奈之下只得下楼去车上取她的怀炉。
他前脚刚出门,珠鸾还在那儿取杯子斟酒准备让她喝了暖身。笑歌已急虎虎自个儿跑去关窗子,也不知那一眨眼的工夫,究竟生了什么。窗一关,她反手摸了摸后背,脸色就不大对头。
方才裹着狐裘还抖的人,忽然精神抖擞,解下狐裘往床上一扔,抓起珠鸾卸下的湖青带帽披风就披上身。
她拉上帽子遮住大半个脸,又在紫因拿上来的那个小包袱里刨弄了几下,把个黑黝黝的怪东西往袖里一塞,拉过珠鸾低声道:“你盯着包,我去街口成衣铺买几件厚衣裳,马上就回。”
珠鸾诧然,不及反对,转头对上笑歌的双眼,身子一僵,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乖~”红滟的唇弯出个曼妙的弧度,长而媚的眼如同浸在了血海中。低沉柔婉的声音犹在珠鸾耳畔回荡,她人已作了湖青的一团影,瞬间便从珠鸾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柯戈博回转的时候,珠鸾还定在原地愣。找不见笑歌,柯戈博不禁大急,问了两声珠鸾没应,抓住她的肩膀就是一顿猛摇,“人呢?她跑哪里去了!?”
紫因听着外头动静不对,慌离水胡乱披了衣服,抓着剑就冲出来。光脚踩在地板上也不觉冷,头湿哒哒披在肩上,洇得衣衫湿了半边。飞快地扫眼屋内,顿时沉下了脸,“怎么回事?她呢?”
“我怎么知道!”柯戈博忿忿推开神情呆滞的珠鸾,“这丫头跟中了邪似的,问什么都不说!”
“中了邪”三个字一出,珠鸾蓦地浑身一震,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抖,声音也打了颤,“小、小姐,她、她……脸、脸不一样了……”
柯戈博和紫因对视一眼,齐齐逼近一步,沉声道,“她上哪儿去了?”
珠鸾不答,艰难地咽口口水,忽然抱住头,拿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低道,“眼、眼睛是红、红的……她、她……”
“什么?!”紫因犹一头雾水,柯戈博却大惊失色。他沉默数秒,突然一拍紫因的背,“你看着她,我去追。”
脸色凝重,不比以往。紫因心神一凛,还未应声,柯戈博已推窗纵身而出,风撩起褐色的大氅,凄迷的夜色中,如只巨大的蝙蝠,乘风滑向远方。
背街的一条僻静小巷里,两名白衣少年拔剑护住身后一个叫黑斗篷罩得严严实实的人。而距他们不足十步远的地方,湖青缎面于暗影里幽光流转。
一声低笑,清冷悦耳。那人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扯下压得低低的风帽。
血色盈聚的眼眸里,一抹金欢喜地跃动,她轻轻弯了嘴角,低沉柔婉的声音宛如歌吟:“果然是……我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