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与小人(下)(2/2)
杨成铁青面色,眼见这两拳打来,去不知从何入手破解。一时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总算在脑中划过两个画面。
他想到了两种应招,一,同样两拳对上,以刚打刚,以柔对柔,只是这样两人必有有人重伤,就看是谁的内力更为强劲,若是二者旗鼓相当,他便是骑虎难下,非两败俱伤不可。二,用内力化去他阳刚的前拳,然后再用直拳快打风一啸阴柔后拳,一触即刻发力即可收回,决不可被他内力所黏连,这样就可以在保全双方的情况下制服风一啸。只是如此一来,若杨成的内力不如甚至相近于风一啸,那杨成定然经脉尽断,气绝身亡。
第一种应招在杨成脑中一闪即便烟消,不知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实行第二种方法。
杨成当下立定挺起胸膛,“嘭”一声闷响,风一啸前拳如钢铁般砸在杨成的胸脯,杨成气血凝聚于脸,登时满面通红,浑身一甩,卸去三层力道,再运气相阻,总算勉勉强强接下了剩下的七层,还不待精气归心,只见风一啸那遒劲的后拳已到,杨成不假思索,连忙右手直拳打出,要震得他在用不上后劲。
哪料杨成这一直拳刚一触道风一啸的拳头,还不及收回,蓦地风一啸化拳为掌,竟然包住了杨成的拳头。
原来风一啸这一招竟然是实打实的防守,丝毫没有前攻之意,反而留有后防之势。
待杨成一拳打来,风一啸立马缩手,正好卸去了杨成前冲的气力,待这一拳的气力已经薄弱,风一啸立刻抓住杨成的拳头,把浑身内力源源不断的逼出。他料想适才杨成刚发出内力,这下定然真气归元,再无回击之力,只要我再输入真气,两道真气同是归元,非胀破他的脏腑不可。
风一啸正自鸣得意逼出真气,不料真气刚一进入杨成体内,立刻感觉如行峡口,似过曲溪,每进寸步都艰难无比,在一伙儿,只觉真气凝结,已成冰块,更是寸步难移,风一啸惊惧交加,忽然感觉对方身体犹如火山爆发,雪峰崩塌,一股巨大的真气轰然扫过,风一啸真气立马怯回体内,登时肺腑翻滚,头脑震荡,踉踉跄跄退后,一把靠住墙角,总算没摔倒。
余一恨吴霹雳,见风一啸倒退几步,而杨成却是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一时喜上眉梢,跑过去搀扶风一啸。哪料风一啸却在重复这两个字,“输了,输了……。”
余吴二人大惑不解,面面相觑,他们哪懂得此刻风一啸想得却是十五年前的一件事。
那些年,朝廷在通缉一个要犯,别人都叫他鬼影人,当时风一啸就是六扇门有名的捕快,正在十五年前除夕前几日,让风一啸探得鬼影人下落,只是那鬼影人狡诈的紧,风一啸每次设下周密的埋伏,却总是让鬼影人逃脱,总算一个月后,鬼影人被逼上了天山,那是正值冬季,天山冰川横卧,奇峰突兀,上山之路被阻,鬼影人再无路可逃。
恶战在所难免,一行捕快在追捕路上伤的伤,死的死,到了天山雪峰上只剩下了风一啸一人。
两人相遇,水火不容,再无二话可说,各出平身绝技,以命相搏,可想当时打斗情景如何险恶。
二人从子时斗到了黎明,深蓝的寒空的东方漫开一抹红晕,凌厉的星光依然交辉,两人灰影依依,相斥相容,难分难解。
风一啸看着鬼影人长的吓人的影子,心里不禁几阵哆嗦,感觉胃在凝结,摩擦,几次差点要吐出来。
斗了一晚,风一啸自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而看着对方依然身手矫健,气脉沉稳,不禁凉意心生。
在这万念俱灰之间,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同归于尽”。风一啸以一套隔山打牛拳闻名江湖,而隔山打牛拳又以最后一式“壮气吞牛”成名,这是一招两败俱伤的法门。要先引得对手发出真气待遇收回之时,再用自己的内力把真气打入对方身体,两气本非一源,运行法则便相克相悖,如此一来对反便会因经脉承受不了两气冲撞,而经脉寸断,五脏六腑俱伤不可。
只是覆水难收,你入对方体内的真气一层,便损耗你内力一层,要是十层全部逼出,那变成为一个废人。而输给对方的真气越多,对方便多一份危险,所以生死时刻,许多人用这一招都是越陷越深,最后往往两败俱伤。所以那次是风一啸第一次使用这一招。
果然,风一啸卖了两个破绽,鬼影人很快便上钩了,风一啸抓住鬼影人手臂,将全身真气逼出,他早想好了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阿弥陀佛,害人害己,大不可为”远处飘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声音从几十丈之外传来,却眨眼间见到一个黄袍老僧携着一个蓝衣少年飘然而至。
那老僧低眉垂目,瞧也不瞧二人一眼,两手向鬼影人风一啸手腕抓去,慢慢地双手合十,将两人之手夹在掌间。只听他口中含含糊糊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风一啸顿然心中舒暖无比,只觉热乎乎的气流畅行他身体各处经脉,渐渐地又有一股真气从他手掌流回周身。
“我的真气又回来了。”风一啸如摔下悬崖之下又重获新生一般,欣喜不已。
片刻那黄袍老僧松开了手掌,却对鬼影人道:“朱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望朱施主及时悬崖勒马,皈依我佛,以度一身孽债。”
那鬼影人全身黑布包裹,唯一见他漆黑的双眼,溢满惧意,他弯下腰,向黄袍僧作揖行礼,才正好与那黄袍僧齐头相对,只听他道:“大师之言令弟子豁然开朗,弟子本有向佛之心,只是先下尘缘未了,七情未断,青灯古佛下,也难以净心修行,望大师法恩,给弟子三月时间,料理完俗事,定然拜在佛祖菩提下。”
黄袍僧低眉点头,脸上无任何表情。
鬼影人见状连忙一揖,便往雪峰狭道飞奔而下。
蓝衣少年见鬼影人遁逃,大急,喊道:“师父。”
黄袍僧俯身握住少年的手道:“昔日一个罪大恶极的大盗落下深井,佛祖途经,只因他身前救过一只蜘蛛,便垂下一条蛛丝去救大盗的命。今日他虽恶贯满盈,但平日却也救了不少性命,我且放下绳索,救他于深渊,能否悟的禅机,放下屠刀,只看他的造化了。”
蓝衣少年兀自忿恨,望着黄袍僧良久,方才叹一口气道:“是师父,徒儿明白了。”
黄袍僧欣慰莞尔一下,回身向风一啸合十行礼。风一啸正忙回礼,却见黄袍僧携蓝衣少年飘然下峰。
风一啸忙大喊:“敢问大师尊号。”
那黄袍僧只念道“阿弥陀佛”,并不回头,而身边的蓝衣少年却蓦地转过脸来,笑嘻嘻道:“一生只在梦中游,神游佛便是。”
风一啸痴痴望着二人远去,皑皑白雪之中,一黄一蓝,悠游自在,另他神往不已。
“神游佛”,让风一啸半身不忘的三个字,一个人。更让他忘不了的是他已经逼出去的真气竟然能被他原原本本的退回来,这该是什么样诡异的运行法门?正是百年难得一见呀。
但今日,他又感受到了这样诡异的内力,还竟然出自一个邋遢不堪的少年之身,虽然这股内力还不及神游佛的稳重平滑,但法门却是如出一辙,功效也是大致相同。这眼前的少年莫非就是当年的蓝衣少年。不对不对,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这个少年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十五年前他也不过五六岁,而那个蓝衣少年但年至少有十二三岁了。
风一啸越想越奇,不禁向杨成问道:“神游佛是你什么人?”
众人皆不由大惊,神游佛之名如雷贯耳,拳脚武功天下第一,又怎么会跟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有什么关系。但仔细一想,这个少年武功怪异莫测,特别是一手擒拿功别开生面,却重未在任何门派中见过,只是与这少林二十三路擒拿神似出奇。难道真与神游佛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