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回 一滴血脉为恨断……(二)(2/2)
田婆婆捂住脸,哭道:“夫人啊,夫人,你一生冷厉刚硬,唯有此事心柔仁慈,小姐自幼性情柔顺,却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积恨不化,老奴不愿小姐活在仇恨之中,今日道出真相,夫人泉下有知……”
她话语未尽,忽听一声悲呼:“田婆婆……”转头一看,丁谓老泪纵模,跪在面前,丁谓泣道:“寇夫人,老夫唯此一念,求你不要再说。”
田婆婆看他半晌,终于缓缓摇头,叹道:“丁谓,你为官之罪,朝廷已做处理,因此,当年你与寇公之争,老身只当浮云过矣,你待夫人,恩也罢,仇也罢,夫人能原谅你,老身也不苛罪,只是小姐不能释怀,老身只能和盘托出。”
丁谓见跪求不行,哀然哭出声,田婆婆凝他一眼,心中亦觉可怜,叹道:“晋国公请起罢。”说完,摇首转身。
丁谓怆然不动,他身边那位侍卫跨前搀起,侧身转过,面对田婆婆时,骤然身形一动,铮的一声清响,腰间一道寒光泄出,闪电般射向田婆婆,因他离得很近,速度又极为迅速,莫忧与凌梓凤虽然发觉,惊呼一声同时抢上,犹自慢了一步,眼见刀光划过,即将鲜血飞溅,田婆婆冷冷一笑,骂道:“狗奴才!”身形微晃,移身幻影,衣袍微微飘荡,刀锋从田婆婆腰前划过。
凌梓凤变臂伸手,翻掌一带、一拉、一引、一勾,五指已攀上那侍卫的手腕,五指巧翻,那侍卫一声闷喝,刀落于地。
凌梓凤冷笑道:“吕侍卫,你这双手最好留着一路上使用,不要废在城门口好。”此语分明是警告他不要自取其辱,免得双手被残,不能一路上保护丁谓了。
吕扬自知远不是凌梓凤的对手,讪讪退下,丁谓面色惨然,田婆婆悲声一叹,抚着莫忧苍白的面容,哭道:“小姐啊,老奴今日实言相告,小姐并非丁谓亲生之女。”
一语如雷,惊住众人,惟有丁谓泪如雨下,顿时苍老数岁。
莫忧缓缓推开凌梓凤,双目如电,直视田婆婆,冷清清颤悠悠的问:“婆婆,您再说一遍。”
田婆婆痛哭道:“小姐并非丁谓亲生之女。”
莫忧恍如魂定,木然不动。
田婆婆边泣边语,道出十七年前的真相:“当年,老奴到丁府时,夫人也到丁府不过数日,身受重伤,是老奴随身侍候,那时,夫人已怀有三个月身孕,老奴心中生疑,探问真相,夫人直言相告,确实身属他人,因受伤昏迷丁府外,被丁谓所救,自愿为丁谓妾室,七个月后,生下小姐,对外只说夫人体弱早产……”
莫忧看了眼丁谓,痴然问:“那他,一直都知道?”
田婆婆点头道:“是的,丁谓早在救起夫人之时,就知道了,可他却只做不知,留夫人在府上生下了小姐啊。”
莫忧如痴如呆,目光呆滞,忽然,戚然长笑,泪水双流,道:“莫忧啊,莫忧,你该瞑目了。”转又轻笑,念道,“妙极,妙极,莫忧,我还了你的情了,我不再欠你的,你该瞑目了,从今往后,我该为自己活了。”那泪珠滚滚倾落,衬得面如白玉,说完,踉踉跄跄的,竟不理众人,径自远去了。
丁谓痴瞧她离去,怆然呼道:“柔儿,老夫自做孽,不可活啊。”拾刀欲自尽,吕扬一把抱住,车上下来两妇人,一左一右扯住他衣袍,连呼“老爷如何轻生,妾当怎么安生?”,悲作一团,将他扶上车。
木轮转动,一行渐远。
夕阳似血,染红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