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儿女情长（2/2）
话一出口，傅天绝淡定的面容稍稍一变，多了几丝愁容，缓缓道：“大事未就，何以家为？”
“啊？”看傅天绝并无勉强神色，李尘倒吃了一惊，探问道：“你跟秋水姐两情相悦，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我想你们先成亲也不会对重建圣教有什么影响，大家能理解的。”
“你没有坐在这个位子上，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傅天绝苦笑一声，注视着手中袅袅升腾的茶雾，轻道：“我既已答应重出江湖，重建圣教就自然是我必达的责任，我教弟子众志一心，我若沉迷于温柔乡，怎对得起教中无数先辈？我傅家子弟，或可功成身退，但绝无临阵逃脱之人。”
傅天绝在李尘印象中一向淡薄随意，此时目光决然，语气虽轻，却说得斩钉截铁，直让李尘想起了大光明顶碧水寒潭外的东方无病。心神激荡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良久，李尘才措辞劝道：“没有这么严重吧？只是成亲而已，又不是让你放弃天魔教，先成家后立业，这可是古训。”
傅天绝摇了摇头，道：“即便大家不说，那些新来的教众会如何看待我这个教主？天魔教兴衰在此一刻，我纵然全心投入尚且力所不歹，这儿女情长之事，图乱人意而已。若当真不能两全，就……就权当我负了她吧。”
看着他坚毅神情中显出的深深无奈，李尘满脑子的道理也说不出口，只能陪他叹息一声，惋惜李秋水一腔痴情，却付在了这个背着太多责任的男人身上。
傅天绝绝非那种野心勃勃的人，相反却是个重情重义的真男儿，与李秋水更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但他生来便是天魔教的教主，三十年的退隐不仅没有将这份责任卸去，反倒让今时今日的他有了更大的压力。这个时候成亲，单是他自己的心结，就很难克服。
看着眉头深锁的傅天绝，在想想重建天魔教这个遥遥无期的目标，李尘真不知辛辛苦苦浪迹江湖的自己，和这位武功绝顶，貌似悠闲的天魔教主，到底是谁活得更艰难一些。
心中烦闷归于一声叹息，李尘起身向外走去，在出门前一刻，口中突然轻道：“傅先生，你想没想过？对于一个痴情的女孩子，也许给她一个承诺，即便这个承诺虚无缥缈，遥不可及，也比让她日复一日的始终在绝望中等待，好得多得多。”
傅天绝面色一震之际，李尘默默的走出房门。
被桂香阵阵的微风一吹，李尘长出一口气，心中的酸涩却久久不能消散。
李秋水的事情，他只能帮到这一步了，如果刚才那一句有感而还不能触动傅天绝，他再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毕竟那也是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
苦苦等待承诺的，还有一个水灵儿呢，那番话未尝不是对自己的劝解。
“儿女情长，徒乱人意啊。”李尘茫然自语道。
“哈哈，大名鼎鼎的刃无心什么时候也为情所苦了？”嬉笑的语声传来，李尘不必转头去看，直接道：“周掌柜，有空来消遣我，还不如多作几笔买卖，赚些金币实在吧？”
“反正现在也没生意，你我多日不见，叙叙旧也好啊。”周世仁满脸奸笑着踱到李尘身边道。
李尘一阵恶寒，赶忙道：“您老人家有什么事情就直说，这么‘亲切’，我可消受不起。”
周世仁白了他一眼，竟至走到桂树旁的石凳坐下，笑道：“念在往日情分，本想指点你眼下的危险，不领情就算了。”
李尘在周世仁手下当了好几个月的店小二，对他的性格了解颇深，这个家伙虽然抠门心黑，但有些时候还是颇有人情味的，所以虽是当初的打工生涯暗无天日，现在却还是念着他的好处。
关键是他知道周世仁不会故作危言耸听的来消遣自己，他口中的危险，不可不防。
想到此处，李尘无奈的走过去赔笑道：“周掌柜，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刚才我是跟您开个玩笑而已，您不会介意吧？”
周世仁斜眼看了他一下，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道：“罢了，谁让我这人最是念旧呢。”
“多谢，多谢，”李尘连忙又堆出几分感激，问道：“不知您所说的危险……？”
周士仁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叹道：“你刚才和大家都见了面，难道不觉得少了谁的消息吗？”
“少了谁的消息？东方先生和郭先生不是有事出去了吗？还有谁……？”李尘闻言一楞，脑中电转，忽然醒悟道：“梅化鹤？”
“梅化鹤本该和萧别离一样跟傅天绝他们见面了啊，为何其他人都在，惟独他消失了，而且方才吃饭之时，谁也没提起他来？难道其中有什么变故？”李尘心中暗想，等着周世仁继续说下去。
“你总算还没有笨到家。”周世仁面容一暗，轻叹道：“梅花鹤现在虽没有破门出教，不过也差不多了。想不到三十年来，他还是放不下名利野心。”
“到底生了什么事？他不愿重归天魔教吗？”
“他虽然没直说，但谁看不出来？”周世仁摇头道：“在长安初见，他就十分勉强，说什么天魔教分崩离析已久，纵然能勉强重建，也只能是一个空架子，再也不会重现昔日的辉煌。当时要不是小傅强压，当场就会动起手来，最后也闹个不欢而散。后来郑老和东方与他说了几次，他才答应等天魔教正式重出江湖，他再回来出力，现在他却是闲云野鹤，谁也管不着的。”
“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东方先生没出手教训他？”李尘奇道，东方无病武功高绝，又是天魔教重建的策动者，如何能容梅化鹤这种类似独立的言语？
周世仁道：“大家毕竟是教中兄弟，小傅不想把面子撕破，东方带他们进关时又言明去留随意，所以我们只能任他离开。毕竟现在天魔教的元气能多留一分是一分，决不能内斗。而以力勉强，也终究不是长事。”
李尘赞道：“傅先生果然好胸襟，要是换做我，早直接把他干掉了。不过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了，”周世仁没好气的道：“你忘了上次去昆仑干了什么？仗着我们的面子，萧别离不会和你为难，但遇到了梅化鹤，可就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了。”
“啊？”李尘想及梅化鹤那凶狠凌厉的流光双斩，登时心虚，四处张望道：“他不会还在附近吧？”
“瞧你那胆小的样子。”周世仁啐道：“他在大光明顶忍了这么多年，现在自然要去享受人间富贵，以我的猜测，他不是去京城，就是去江南，只要你小心一点，不会遇上他的。如果倒霉遇到了，嘿嘿，你就自求多福吧。”
“京城？江南？”李尘满脸苦笑。这两处是天下中最为繁华的所在，看样子自己还是不要想去这两处游历为妙了，毕竟碰到没有约束的梅化鹤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江南还好说，大不了忍着不去就是了，自己的四海堂还在京城呢，难不成真要当甩手掌柜？
不理李尘的忧愁，周世仁起身笑道：“我这是好心提点你，听不听由你了。”正待前行，忽然压低声音道：“刚才你是不是跟小傅说了跟秋水成亲的事？”
李尘又是一惊，小心的朝傅天绝房间看了一眼，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周世仁轻笑道：“秋水的心思，这院里还有人看不出？只不过大家都是熟人，越是想劝越无从出口，谁也不敢触东方那家伙的霉头，天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你以为这次东方和小郭这么巧出去？还不是我们为了给你留出个说话的机会？”
李尘这才明白，怪不得他总觉得今天午饭时的气氛有些不对，原来大伙都等着自己这个说外人不是外人，说内人也不算内人的傻瓜开口呢，回头东方无病回来，也能一推六二五的假做不知。
没办法，谁让他李尘是正牌的圣刀传人，却又不算天魔教弟子呢？身份特殊，背这个黑锅正是最好的人选。
“你们……。”李尘咬牙切齿的看着周世仁，心中恶气陡生。
“省省力气吧，”周世仁头也不回的向前面店堂走去，低声道：“想想怎么跟秋水说才是正理，小心李大小姐起飙来，比梅化鹤还危险哦。”
李尘呆呆的在院里站了半天，终于一屁股坐倒，仰天长叹道：“为什么黑锅总要我来背，天理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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