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你曾在我的手心,绽放(1/2)
她在接近清晨的时刻,沉沉睡去。车子仍然在前行,颠簸而疾驰。窗外是绵延的山脉和阴冷稀薄的空气,她记起苏和曾说,命运给予我们的遭遇,就像一段又一段的旅途。风景的盛放,留恋,直至遗忘。一定不要忘记,你曾经,在我手心绽放。
(一)一段旅途
那是4月的时候,一段旅途。*。
她在午后的时候惊醒,像沉睡许久的动物一样,刚接触到直射的阳光,会觉得眼睛的刺痛。*的阳光直接灼热,无任何遮拦的扑面而来。窗外的景物,已是清晰而又陌生。深处,是绵延的雪山,傲立磅礴。身旁的男人递给她一瓶水,说,你醒了,马上就到唐古拉山口了,我们可以在白天看到它的景象。
她想起,来的路上,经过山口的时候,是深夜。亦看不清楚在海拔最高顶点上那座纪念碑的摸样,车内的人大多数在沉睡,她听到有人不断呕吐和翻身的声音。她却是清晰无比。当雪花透过车窗的漏隙融化在她脸上,眼泪无声的流下来。耳鸣伴随鼻子出血腥凉的味道,她并非是身体的不适觉得脆弱,只是在那一刻,想起苏和,如星光一样,刚一闪耀,就稍纵即逝。瞬间觉得心里变得刺骨的寒冷,像被掏空的瓶子一样,心里的裂痕又无端分出许多枝桠,绽放开来。
她接过楠的水,嗓间干渴,冰凉的水滑到喉间,瞬间觉得舒服和温暖。就像楠一样,像是包在她心里的冰外面那道温暖的膜。楠是她刚到拉萨时结识的旅伴。一个39岁的中年男子。面容宽厚平和。楠一直对她说,你就象我的一个孩子。看到你,就想包容和温暖你。他们在从格尔木开往拉萨的大巴上相识,楠看到她把包内的药都分给身体不适的旅客。看到她在车停靠休息的时候一个人拿着相机拍远处的景物。神情安静而坚毅。下车的时候,楠走过去,对她说,你要住哪里。她微微的吃惊,说出一个旅馆的名称。他们同行,住进那间旅馆,同一个房间。
第一个夜晚,空气的稀薄和寒冷使她无法入睡,天微白的时候,听到楠轻微的脚步声,移动到她床边,停顿住,她背对着他,时间仿若静止住。楠从她背后抱住她,她感觉到肌肤触碰的温暖,楠只是这样抱住她,把头埋在她背后浓密的发丝中。她的心忽地揪杂起来,苏和也喜欢在身后这样抱着她,对她说,我好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可是,她没有这样的人生。苏和离开后,有时候半夜醒来,会觉得身后一片没由来的冰凉。她改不了蜷缩睡觉的习惯。一直以来都是。她听见楠轻微的*,楠,你是觉得寒冷才会这样抱着我吗?楠说,看到你蜷缩睡觉的样子,觉得你像个孩子,想要这样抓住你,给你我能给予你的。她忽然微笑起来。楠有美满和谐的家庭,那是旅途以外一个温暖的空间。而她和楠,只是旅途中偶然相遇的男女,亦觉得风景的稀罕美丽,温暖的靠近,却不能,彼此落寂的拥有。她是明白的。楠也是明白的。收藏的风景,她只能这样选择。
*的天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靠在车窗这样想。远处,高空大片的云和连绵的山脉已是逐渐的模糊。地面已经开始呈现低矮的楼面。她忽然有一种失落和空旷感。她已经离开那座城市半个多月。这一段的旅途,她本是躲避和逃离,想把所有有关苏和的记忆都埋在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地方。开始距离那座城市越来越近的时候,但是,苏和,遗落在一路路途中的记忆又像被吸起来一样,拼图似的,又拼成了心中一段完整的画面。
车到陕西的时候,她和楠下了车,这里也是她和楠将要分开的城市。然后再前行。她同楠说,谢谢你,楠。我们要说再见了。楠只是微笑看着她说,好,一路保重。我会去看你。她开始觉得心里的难过。她和楠,应该有过旅途中一段最美丽的时光。她是对楠心存感激的。在布达拉宫前面,他们合照过一张相,她想起,楠也是这样微笑着,面容平和。
*的天湛蓝而宽大,她和楠常常行走在拉萨的街头,四处都有手拿转金筒的男人、女人。酥油茶的气息弥漫随处可见。每到一个寺宇,她总要虔诚的跪拜。楠从不问她和苏和之间的故事,只是有一次,楠问她,你是为苏和祈求幸福吧。她心里疼痛,却不说话。楠知道她的坚毅和容忍就像包在她身上的壳一样,每每想抓住她,却总是觉得触摸不到。这样的女子,让他总觉得心里不知名的痛惜。
约好去看天湖的那一天,大雨磅礴,夹着冰粒。车上不了山,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裹着件灰色男式的羽绒服,看着雨下,那件羽绒服,是苏和穿过的,她把头埋进去,深呼吸下一口气。此刻,还残留有苏和的香水味道。苏和走的时候,几乎没有带走他的任何衣物。如此决裂,想必是不想带走任何记忆。她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稀薄的空气中淡化,消失。她是想把苏和的体温带到这里来。等待的人们都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谈话。也许是雨声太大,她只觉得所有的声响冗杂在一起,沉隆隆的一片蒙盖在周围,回到房间,才觉得头剧烈的疼痛,楠摸她的额头,说,你是生病了,在发烧。她就这样昏沉沉的睡去。楠一直照顾她,坐在床头看着她入睡。她仿若觉得自己是在她和苏和曾经的住所里,一切都没有改变,安静温暖的存在。苏和这样遥远的看着她。由清晰变模糊,她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苏和的脸,可是却没有力气。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已放晴,明晃晃的阳光使她觉得四周的圣洁和安宁,房间的上空到处是图腾的*模样,然后,接触到楠疲惫的神情,楠说,你醒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她忽然觉得安定,在这个遥远的边界,任何一种温暖都会让人觉得有一种宠爱的错觉。她有些娇嗔地对腩说,我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腩带她去吃*特色的食物,她喝大壶的青稞酒,傍晚,藏民聚集在一起舞蹈,她被楠拉动着,一圈一圈的舞动。内心潮动,激烈的大笑。楠伏在她的耳边,说,看见你笑,真好。你知道,有些事情,并非如我们所愿,一直会看它永垂不朽。我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她抬头看见面前的这个男人,眼角已经有明显的细纹,但是眼神诚挚平和。她相信他是纯善的人,遇见,才会在心里存有感激。
她微笑同楠告别,行李很少,只是一个背包和一只放杂物的口袋。楠就这样看着她走出自己的视野,融入到喧杂的人群里。背影坚毅和寂寥。这样分别,她有时候想,是生命中的错觉,还是她曾经真的到过的那个神圣的高原,遇到的人,短暂相识的朋友。大概是再也不会在某一个地方相遇。如果是有,那么苏和,是她生命中的最为灿烂盛放的一朵花,可是,她不能,拥有。
(二)苏和
到达北方这个城市的时候,她知道,苏和已是永久的离开了这个曾经属于他们的城市。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急流的人群,坚硬的楼群。呼吸,有时候,在她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会没由来的觉得窒息,不知道怎样去前行。
午夜的时候,她时常惊醒,一转身,床沿的身体就要落下去。苏和总说,她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衣服的口袋总是很多,背包大多数是空旷而庞大的式样,像是时刻都要躲藏进去。就算是和苏和在一起以后,有时候,她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17岁以后,她变成一个矜持和沉默的人。19岁大学的时候,遇见苏和。苏和,呵,她总在午夜惊醒的时刻这样想起苏和。棱角分明,手掌时常潮湿,有着婴孩般柔软的发。她是再也没有遇见一个像苏和般有如此柔软头发的男人。她时常帮苏和吹头发,细细柔柔,散在她的指间。那个时刻,她应该是在幸福着。
北方的夏季已经开始蔓延,她一直留在她和苏和曾经的住所里,天气逐渐的炎热,她看着季节这样的变迁。象栖息的动物一样,看着皮肤毛孔里散发出的汗液,寂静的在空旷的屋子里挥发掉。时常买花,依旧是百合和太阳菊。丰饶的盛放。苏和也时常买花给她,大束大束的。她总是剪去那些多余的枝桠,透过那些茂密的枝叶,看见苏和微笑的脸,苏和总是坐在那里,工作或是玩游戏。她再次习惯性的看远处,却是安静一片。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与苏和有隔阂的,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过后却总也恢复不到心原有的位置。他们像是两个赛跑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在一条起跑线上,可是慢慢的,却距离越来越远。苏和该是停下来,看看身后的她。她曾对苏和这样说,苏和,你永远都是我的一个高度,我怎么努力,都达不到你的高度。苏和只是微笑的拍她的头,说,傻瓜,我们会永远在一个高度。我所看到的风景,你也能看得到。她知道,是她的心先离开。苏和过度的包容,总是使她想要后退。如果两个人的心有一个人先离开,只留下两个身体在那里,那另一个人的心也会迟早离开。她和苏和,到后来,经常是窒息的沉默。两个人身体还在一起,心却像是隔离了许多触摸不到的礁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