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行（2/2）

一个多时辰后，我们终于站在了山顶上。我估摸着这里应该就是后世的香炉峰了，只不过这时候还没有修葺凉亭和长廊，也没有游人。极目远眺，北京城显得那样遥远，没有现代高楼林立，只是一间间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和正南正北的马路，依稀看得见很远处红墙黄瓦的紫禁城，山腰处全部是红色的海洋，我情不自禁地伸展双臂，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宁静和旷达。

却听身旁的十三感慨地吟起了杜甫的《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受不了眼前这个“吐酸水”的人，我睁开眼看着他一脸地不屑道：“你只知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是苏东坡也说得好——高处不胜寒，小心得风寒！”

十三偏过头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感慨，良久才憋出一句话：“富察初雪，我发现你真的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从三百年后来的现代人，能跟现在那些成天只知道绣花的小姐们一样么？懒得理眼前这个作古了百年的“老古董”，我径自朝不远处的大石走去，看看上面还算干燥，就一屁股坐了上去，谁让上山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了呢？

见我不理他，十三摸了摸鼻子，走到我身边也坐了下来，半饷才幽幽地说道：“初雪，你有没有什么梦想啊？”

我不知道十三怎么一时说起了这个，每个人都有梦想，只是我总不能告诉他，我的梦想是希望哪天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吧？于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暂时还没有什么梦想。

身旁的十三不知道看见我摇头没有，只是径自说道：“我以前很小的时候就读过《徐霞客游记》，当时就一直想，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像他那样游遍名山大川，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来去于天地间，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长大了，可是同时也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像他那样潇洒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到最后，十三的声音低得仿佛梦呓一般，但是那张坚毅的侧脸，那幽幽的语气，飘忽的神情和向往的眼神，却在我心里深深烙下痕迹，直到多年后，我早记不清十三当时的原话，却还固执地忘不掉他那向往又落寞的身影。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十三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截通体碧绿的玉笛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道：“难得有这幽静的环境，我给你吹奏一曲吧。”说罢，也不看我便放到嘴边径自吹奏起来。

悠扬的笛音回荡在山谷间，我不知道他吹的是什么曲子，但却很好听，让人心旷神怡，竟然连山里没有南飞的鸟儿也跟着叽叽喳喳地合鸣起来。一直看书上写康熙的十三子是个能文能武的才子，不仅能舞文弄墨而且精通音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只是这样一个本该寄情山水，在江湖中潇洒一生的人，却托生这帝王之家，最终逃不过那兄弟相残、幽禁十年的悲惨命运。难道这就是天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