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痛的不是不爱，而是爱过（1/2）

接到自己的研究生同样也是现在的同事张静的电话时，迟颜正和老公顾然陪着一双子女顾盼和顾望提前去高考考场踩点。

这里也是迟颜和顾然自己的母校，他们并肩走在年轻时曾经漫步过的路上，以为已经死去的记忆点点滴滴的在心头复活，两人都被一股熟悉的怀旧气氛勾出了一丝感伤。

张静的电话来的有些突兀，破坏了这难得的平和温情的气氛。

“迟老师，你现在在哪？”

“我在陪顾盼和顾望看高考考场，怎么了？”

“顾老师也在吗？”

迟颜愣了一下，对于自己的学生竟然会问及自己的丈夫当然感到惊讶，于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又问：“有事吗？”

“迟老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我已经顾不得了……哪怕会因此失去在附院的工作，我也顾不得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迟颜的心头。

“我怀孕了，孩子是顾老师的。”张静一边哭一边说。

迟颜的脚步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盛夏*的暑气夹杂着蝉鸣扑面而来，让迟颜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生疼。

“怎么了？”已经比迟颜走得超过了几步路的顾然回过身来，皱皱眉，沉声问道。

“妈！你就不能快点吗？”儿子顾望的语气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你妈有事在忙，你们俩自己进楼里找教室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们。”顾然说。

顾盼极为不满的看了迟颜的一眼，顾望则撇了撇嘴角，姐弟俩同时转过身快步走进教学楼，动作几乎完全同步一致。

真不愧是同卵双生。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迟颜捂着手机的话筒，跑到角落里，极力压低声音，低喝道。

“顾老师不要这个孩子，他让我打掉，并且跟我说他一定不会离婚。但是我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无论他认不认。这孩子是我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是我们曾经相爱过的凭证，等我把他生下来，只要做个亲子鉴定就可以了，他赖得掉吗？”张静喋喋不休，自言自语。

脑子里像是有一根血管在直接炸裂，迟颜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讽刺的笑出声来：“张静，既然如此，那就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来找顾然认回你想赢得的一切吧，现在恕我爱莫能助。”

她挂断电话，远远的望着顾然的背影。

这个男人拥有高大精壮的背影，臂弯和肩膀都宽厚有力，可以给人莫大的安全感和满足感，依偎在其中，仿佛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他转过身，专注而静默的望着她。她没有撇开视线，强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让自己逆光而上，直直的望回去。

“我刚才发现了一个东西。”顾然摸了摸银杏树的树干。

迟颜凑上前去，“这是22年前咱俩高考前那天晚上来刻的吧？”

——“顾然永远爱他的老婆迟颜！！！”

那个情窦初开的莽撞少年，曾经在高考前夜捏着少女的手潜进学校。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掌心都是汗涔涔的，他们并肩蹲*，一笔一划的在树干上刻下这句话。

顾然甚至特意深深的刻了三个感叹号来增强语气。

迟颜从来没觉得回忆是如此不堪和虚伪的东西，眼前的一切都因为张静的那个电话变成了十足的笑话。

她很想歇斯底里的大喊，很想狠狠的甩这个男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很想指着那行字质问他为什么爽约失信，为什么要跟其他的女人上床，可是——她问不出口。

只因为不远处的双胞胎姐弟正并肩走了过来。

迟颜记起自己不仅仅是个女人是个妻子，她更是个母亲，儿子和女儿的高考在即，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搞出一场轰轰烈烈的家变，她能够做的只有不动声色的忍耐。

“爸，妈，你们看什么呢？”顾盼问。

迟颜窘迫的想要遮住那行字，儿子顾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待定睛看清母亲为何如此惊慌失态时，坏笑着说：“嗷嗷嗷~原来……老爸老妈年轻的时候这么浪漫。”

顾然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走吧，赶紧回去看书，现在的时间对你们来说已经是分秒必争了。”

“顾左右而言他，老爸！你在害羞！”顾盼亲昵的挽起顾然的胳膊。

这明明是多少人都赞叹的圆满幸福的家庭。

丈夫顾然在官场上风生水起，四十出头已经在市税务局任局长的职务，妻子迟颜是一家三甲医院的呼吸科医生，三年前提了副高的职称，现在早已是一名硕士研究生导师。他们的房子位处价格不菲的中寰，是一间180平的复式公寓，落地窗前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刚好面朝着大海，符合迟颜18岁是对未来房子的全部浪漫幻想。顾然平时有局里的司机公车接送，自己亲自开车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他那辆银白色的奥迪Q7基本上都是迟颜开着上班下班。他们还有一子一女，刚好可以凑成个“好”字……

迟颜的学生经常由衷歆羡的对她说：“迟老师，你真幸福！”

这当中，也包括张静。

迟颜笑得平静而淡然，但是心底却传来阵阵抽痛。当然，这痛是不会在她的脸上反应出来的，表情管理是每个成年人走上社会必修的第一门课。

幸福？她确信，她曾经拥有过，就好像母校的那棵老银杏树上依然残留着少年时镌刻下的誓言，一笔一划，历历在目，绝对骗不了人。

“顾然永远爱他的老婆迟颜！！！”

——那么，她是在什么时候失去了这一切呢？

第二天就是高考，顾盼和顾望当然不再熬夜，反而因为紧张而陷入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