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龙与小女孩（二）（2/2）
听到洞口流出的轻细水流声，艾妮丝小脸有些发白：“那些水该不会也是……”
老鼠知道她想说什么，安慰道：“放心，这只是一般的污水而已，可能是从厨房流下来的。”
艾妮丝这才略微安心，忽然她想起什么，不安地问：“那个，会臭吗？会有奇怪的生物吗？”
“恩？这要看厨房今天弄的是啥。奇怪的生物嘛……那是绝对没有的。”
老鼠心道：有的只是奇怪的尸体而已。当然，就算他见过老鼠蟑螂之类的也不会现在说出来。
“不过，你也没有嫌弃的余地，不是么。想出去的话，就大胆点吧。准备好了吗？”
那个洞口可以通往外面的世界，爬过去就能去看龙先生了！艾妮丝想着，坚定地回答：“恩！”
“那就出发吧！”老鼠熟练地爬进去。而艾妮丝在阿克莫的帮助下，也勉强爬了进去。
阿克莫看着令人厌恶的管道，悲叹道：“唉，我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无奈，他也只好跟上去。三人又前行了一会儿，前方隐隐透出光亮来。
不久后，孤儿院外的井盖被人悄然打开，老鼠在微微掀起的井盖下露出半张脸，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四周没有异常，可以出来了。”老鼠推开盖子，快速钻出地面，然后余下的两人也相继爬出来。
“呼，第一次觉得外面的空气这么清新。”阿克莫感叹道。
艾妮丝也大口地呼吸着，体内的污浊不断被净化。这真的是一段相当漫长的路程，她刚才差点要被闷晕过去。
“那么，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你该干啥干啥，我不过问。不过，一个小时后，你必须回到这里。”老鼠认真道：“我一个小时后会在这里等你，如果你五分钟内没有出现，那么抱歉，从大门进去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准时回到这里，我却没有出现，那就说明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你还是盘算着怎么跑路吧。明白了吗？”
“恩！明白了。但是，我怎么知道一个小时有多长呀……”艾妮丝无奈道。
“这个给你。”老鼠掏出一枚老旧的怀表，放到艾妮丝手里：“你可要保管好，弄坏要赔的。”
“恩。我会好好使用的。谢谢你。”艾妮丝回以微笑，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
“好了，我们回去吧。”老鼠对阿克莫说道。
“哈？回去？不是在这里等吗？”阿克莫疑惑道。
“等着被人发现吗？虽然不经常，但这里还是有人巡逻的。”
“又要我走一次那条道？”想到此前的折磨，阿克莫脸都青了。何况这次还没有艾妮丝给他牵手。
“我又没说要带上你，是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哼，自作自受。”老鼠对他不带半点同情心。
阿克莫也不搭理他，想了想，转头问女孩：“艾妮丝，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诶！？这个……”艾妮丝显得有些为难。
能带上他吗？龙先生本来就不喜欢人类，带上他的话，会不会……
想着，艾妮丝摇了摇头，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自己去就够了。”
阿克莫被拒绝，也不好再说什么，撇头生气道：“那就快点消失！”
艾妮丝微微一怔，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两人。
见艾妮丝已经走远，老鼠嘲笑道：“呵，你这哥哥当得也不咋样嘛！”
“要你管！”阿克莫无奈，只好跟着老鼠回到了地底。
另一边，孤儿院里，绿星很快便发现艾妮丝不见了踪影。
“你们知道艾妮丝去哪了吗？”绿星问寝室的人，大多是一脸茫然。
“那孩子！说好了今天要带她去看病的，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绿星苦恼道。
终于，有个孩子回答：“艾妮丝很早就出去了，我跟上去看了看，她好像是去了男生那边。”
孩子们听了，纷纷讨论起来。
“诶！？男生那边？艾妮丝好大胆！”
“呐！男生那边是怎样的，和我们这里一样吗？”
“听说男生都是很坏的，女生去了都要被欺负的。”
“男生这么坏，那艾妮丝不是很危险？”
“是吧。据说他们还老喜欢盯着女生的胸看。”
“诶？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自己没有胸吗？”
“不知道，男生好像和我们不一样，反正怪怪的。”
“艾妮丝不要紧吧……”
天真的谣言被孩子们争相传递，让她们不禁对男生染上一种好奇与畏惧。
绿星沉默着，她并不知道艾妮丝为什么会去男生那边，但这或许将是一个灾难的开端。
这时，一个女孩扯了扯绿星的衣角，请求道：“绿星姐姐，你去救救艾妮丝吧。”
“对啊对啊，去救救艾妮丝吧。”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道。
绿星笑道：“放心吧，姐姐一定会将安妮丝从可恶的男生手里安全带回来的。”
“不过，姐姐需要你们帮一个忙。”
不久后，男生宿舍。
安杰尔正在寝室里静静地看书，一个男孩敲了敲门。
“安杰尔大哥，刚才有个女孩子找你，说要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男孩走进去，递上纸条。安杰尔接过指条，扫了一眼，清澈的目光有了一丝颤动。
在男生与女生宿舍之间，有一间会面室，虽然双方不能擅自越界，但却可以通过会面室进行交流。
会面室被一道厚重的玻璃一分为二，此时，绿星正坐在玻璃的一端，等待着那人的出现。
对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时传来一道熟悉得让心都颤动的声音。
“真是稀奇，你会主动找我，这还是十三岁以后的第一次。绿星。”安杰尔看着对面的女孩。
“安杰尔……”即便相隔了两年，玻璃那端的男生，轮廓仍和过去那样，没有太大改变。
只是，他的内心，已变得更加沉静、稳重，想个大人，让人感觉不到过去那孩子般的稚嫩了。
绿星垂下眼眸，不愿想起那些回忆。她的那声轻语，却在安杰尔心中掀起微微波澜。
双方都保持着沉默。僵持了一会儿后，绿星开口道：“艾妮丝，她去了你那边，你见过吗？”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女孩的话，我见过。她就是你的接班人吗？”
安杰尔说出“接班人”这个词时，显得很平静，早已没有往日的那般冲动与愤怒。
而绿星的内心却有着隐隐的刺痛。尽管如此，她仍是答道：“恩，她是我的接班人。”
“……你能，带她回来吗？”绿星轻轻地问。
“不能。”安杰尔淡淡地答。绿星的眼底闪过失落。
“她已经不在我那里了。”随后的话，让绿星有了隐隐的担忧。
“那，她在哪？”绿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慌乱。
“或许，等她有了倦意，就会悄悄回到你身边。就像当年的我们那样。”
——就像当年的我们那样。
那个时候，她不听同伴的劝告，跑到男生宿舍去，认识了这个安静的男孩。
那个时候，她们很快乐，总是希望那半个小时，能够无限地延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们无法再聚在一起，残酷的现实将她们分离。
那一天，身为“接班人”的她，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不久后，同样身为“接班人”的他，也舍弃了一份珍贵之物。
于是她们从此陌路，虽然相识，却不再相知。那份交融在一起的童心，已经死了。
“是吗……但愿如此。如果你再一次看见她，能替我照顾吗？就像当年那样。”
安杰尔没有说话，眼底有着不被人察觉的微光，盈盈闪动。
没有得到答案，绿星转身离开。忽然，她停下脚步，转过头。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还会带我逃走吗？”她问。
那一天，她们将手牵在一起，企图击破这命运的桎梏。但，终究是失败了。
安杰尔沉默着转身离去。绿星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耳边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会考虑的。”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水一般的平静。
知晓答案后，绿星的唇边，带着一抹无奈的笑。
艾妮丝离开孤儿院后，很快便循着记忆找到了那个洞穴。
本以为它不一定会留在这洞穴，但艾妮丝刚走进去，身上便落下一道冰冷目光。
于是艾妮丝露出微笑，朝锋龙招手：“龙先生，我回来了。”
锋龙却突然回敬她一声怒吼，似乎连洞穴都在吼声中微微颤动。
不知是不是错觉，艾妮丝反而从这阵吼声中，发觉锋龙虚弱了不少。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吼，仍是把这小女孩吓了一跳。
“呜，不要这么大声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
艾妮丝小心翼翼地走向锋龙，递出擦伤药：“龙先生你受伤了，要赶紧治疗才行！”
锋龙伸出头，用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后，晃了晃脑袋，对着女孩又是一声嘶吼。
艾妮丝被它的气势慑住，不由得捂头：“呜哇！虽、虽然味道是有点难闻，但应该挺有效的。”
随后，艾妮丝一脸真诚地看着锋龙，请求道：“可以让我帮你上药吗？”
——不行！拿走你的破药，从这里滚出去！
锋龙张开嘴，朝艾妮丝咬去。艾妮丝连忙后退，摆手道：“别、别扔了，我自己会走的。”
——那就快滚，不然吃了你！
锋龙这才低吼一声，撇过头不再理会她。
锋龙闭着眼休息，很快便发现那女孩离他更近了。随后，女孩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伤口处。
敏感的锋龙猛地转过头，临阵对敌般地瞪着小女孩，一声怒吼。
艾妮丝再次被他吓到，连手都忘了收回来，呆呆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惧意。
随后，药效逐渐发作，在女孩手心的覆盖下，伤口处开始传来暖暖的热流。
那种感觉，其实并不坏。锋龙看着伤口，见没有产生负面影响，便将头撇向一边，置之不理。
在艾妮丝眼里，这种行为已算是接受了她的举动。于是艾妮丝现出笑容，将药均匀涂抹在能看见的伤口上。
锋龙只是在享受艾妮丝的小手带给他的，那种温软如水的感觉，而伤口的微微发烫，也让他感到舒适。
但是，那阵从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仍然在不时地引诱着他饥饿的胃，让他难以忍耐。
不久后，艾妮丝擦了擦额头的汗，高兴道：“完成了！”
然后，她看了看怀表，说：“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该走了。”
那双小手离开他的身躯后，锋龙竟有种不舍的感觉。他看着女孩，心中在犹豫。
“那么，希望龙先生能快点好起来。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女孩朝他摆手。
——走吧，不要再来烦我了。
锋龙冷冷地斜了艾妮丝一眼，但是内心却有些紊乱。
已经两天了，他的伤势却并没有多大好转，若是一直在这里沉睡，也并非复原不了。
只是，那需要多长时间？一百年？两百年？他不能将生命白白消耗在这里。
他需要帮助，即便能帮助他的对象，只是一个烦人的人类小鬼。
于是，锋龙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他聚集起残存的能量，让身体产生变化。
艾妮丝正要离开洞穴，一道冷淡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你是笨蛋吗？这种人类用的劣质药物怎么可能对我有效！”
艾妮丝一怔，转过身，发现洞穴中坐着一名浑身是伤的男子，男子身后有一双大翅膀。
艾妮丝看着那双翅膀，忽然联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是，龙先生？”
锋龙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那道冷冰冰的眼神，与之前的怪物如出一辙。
尽管已经默认男子的身份，但艾妮丝却仍无法适应，呆呆道：“龙变成人类了，还说话了……”
“身为高等物种，我能变成你们这种低等物种的姿态，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惊讶够了没？”
这样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虽然艾妮丝对这种说法有些不满，但她还是慢慢镇定了下来。
于是，锋龙接着说：“喂，女人，不要带这些破烂玩意，去拿吃的来！”
“诶，吃、吃的？”其实仔细一想，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无法寻找食物也是理所当然的。
艾妮丝只好答应道：“……我试试看。但是孤儿院里，只有面包。”吃肉的机会是很少的。
“面包？谁要那玩意儿，我要吃肉！”不然哪有修复伤势的能量。
“但是，肉，我也很久没见过了……”艾妮丝无奈地低下头。
见女孩一副瘦弱的样子，想来生活也并不怎么好，锋龙便不再示威，声音缓和下来。
“算了，那就拿能吃的东西来吧，我肚子饿了。”现在也不是能挑剔的时候。
艾妮丝这才换上一副笑脸：“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的。那，我先回去了。”
一个小时已经快到了，艾妮丝没办法再逗留，只好转身离开。
这时，锋龙说道：“喂，以后别离我太近，我不喜欢人的气味。”
——离我太近，我会忍不住咬你的。
艾妮丝微微一怔，很快就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保持距离的。”
那一瞬间，并非没有失落，但是转念一想，这次龙先生至少没有赶她走。
这或许，就是他的亲近方式吧？也许真的能成为朋友呢。
想着，艾妮丝的心中，泛起一阵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