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十年(2/2)
小七望着她艰难的摇头,心中苦笑,走到她跟前,将她抱起,不理会婳的惊慌走出小屋,伸手指指那汪小井,说道:“这一汪井水,是为了你能够吃上甘甜的水,他用了十几天的时间一铲一铲帮你挖出来,这样的人,叫一声父亲不应该吗?吃水不忘挖井人,你这些年的水都白喝了。”
不理会婳的反应,接着指着两棵老树,缓缓说道:“那两棵树以及那飘荡的秋千,是不是承载了童年的美好?可是,你只会以为那树是在一夜之间长成,错了,那是他为了看到你童真的笑,为了使你开心,而移植过来的,这样的人,叫一声爹,会受到天打雷劈吗?”
继续前走,“这一间画室,是他一砖一瓦帮你所盖,是为了谁?他这么辛苦是为了谁?你不明白吗?你怎么只能去凭着一次的错认,就去否定他为你做的这一切,”
“这个已经补好的狗洞,你忘了吗?你贪玩钻进狗洞,被恶狗吓哭,是谁先来到你的身旁?是被你错认为恶魔的父亲啊!这数不清的父恩,你怎么报答的,漠视,你知不知道这会伤了他的心,但是,他无怨无悔,毫无怨言,用一个雄伟的后背帮你撑起一片蓝天,可以能让你在着蓝天下肆意的奔跑,他爱如山缄默,你却似流水无情,这样的你,便是倾尽一生也画不出一副想要的图画,因为你的心已经变成了灰色,如何能拿出一副魂魄俱全的画。我给你希望,你给我失望,早知道就不理会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混蛋了。”
小七貌似激动了点。
“不是的,不是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的,可是,就是因为他对婳太好了,婳这个庸俗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我是妓女跟杀人魔的孩子啊,我不能接受。”婳失神地说着,脸上闪着悲痛。
小七终于搞懂了,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太明白,陷入死胡同了,苦笑一声说道:“他在意了你的身份吗?如果他在意你的身份还会如此的付出吗?你这样不是愧疚,你这根本就是在报复。如果他死了,你才会接受他对你做的一切吗?现在没有时间考虑,没有时间理会庸俗与完美了,他现在已经被绑上火刑架了,再有一刻钟就会化作飞灰,而你将会被人认为是恶魔的孩子,同样将会被绑上火刑架,那些人会理会你的庸俗,而放过你吗?在他们心中你就是恶魔的女儿啊!你如何去狡辩也已经摆脱不了这个连确认都不需要的身份了,好了,是与父亲一起生,还是一起死。这就需要你自己的选择了。”
婳抬头望着小七,失声道:“你不是能救他,你会救他吧!”
“可笑,我凭什么去救他,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想要你一幅画,你已经无法给我了,貌似你已经做好了选择,我已经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是该走了。”小七放开婳,没有任何留恋,转身离去。
离开温暖的怀抱,婳抱着臂,烈阳中悬却无任何暖意,望着即将走出府门的小七,急声道:“等等,帮我,帮我救救他。我给你作画。”小七没有停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这头驴,还是喜欢泥。迎着俏立的小舞,苦笑道:“耽误了不少行程,对不起哈。”
“你为什么不去救?这不像你的作风啊?”蓝舞月没有动,她不想看到小七留下遗憾。
“你等等啊!跟我,跟我一起去,去救我父亲。”
蓝舞月笑了,为小七能够不再遗憾而开心,只是心中更有酸涩,这个女子比水蝶更让她有危机感,她的舞无法超越她的画,小七会不会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很担心。
一句父亲如鲠在喉十五年,一声爹在心中埋藏了十五年,一个对不起在脑中流连了十五年,一句谢谢你将从女儿口中说出。父亲,等着我,昇婳来救你。
城中很清冷,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昇婳不再迷茫,因为心中有了方向,是身旁的男子给的翅膀。借着这双翅膀飞翔,飞向那个曾经给予她温暖的地方,就像那初生朝阳一样。那声爹将不再埋藏,爹给了女儿幸福的过往,女儿发一个誓言,如果前路明朗,给爹一个天堂,如果前路惶惶,女儿为爹筑起一道墙,让他的心不再荒凉。
一步步,不曾后退,即便等待她的是末路黄泉。
“爹”
看到父亲精神萎靡的样子,以及那种凄惨,她心头揪痛,那还是那个高大的城主吗?那还是心中完美的父亲吗?答案,是肯定的,那个人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依然是她那个可爱可敬的父亲。
一个声音唤醒了萎靡的英雄,一声称呼揉碎了英雄的心,一个柔弱的身影似在鼓舞着他。这个从不期盼的字眼,从不奢望的字眼在这终结到来的一刻,如同奇迹般的听到了。昇申看了她一眼,望了望那个站在他身旁的小伙子,闭上眼,沉声道:“走,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小七随即一愣,仔细想想城主的用意,露出一丝苦笑,城主啊!你不知道这是头驴吗?驴认定的方向岂能轻易的被人改变。
昇婳怔住了,凝望父亲,是在考验婳的决心吗?想要上前,却被几个人拦了下来,小七眉头一皱,手中冰凝斜指他们,冷声道:“让开。”
鸣吟一看到这人,心中大惊,这个纱娅追随的人出现在这里,这么说的话,那位真正的屠夫就在附近,这要是惹恼了这位小哥,屠夫出场了,就不死一个人能够说得过去的事情。赶紧上前说道:“都都都让让让开,这是光明神神神的旨意。”心中很害怕,说话有点儿抖。
被人用剑指这都称作是神的旨意,这种说慌不脸红忽悠王,神职者这职业有范儿啊,能够毫无顾忌的忽悠,真是羡慕死了。小七瞎想着。
一听到神都下旨了,他们哪敢阻挡,这防御破的也太轻松了些,鸣吟他那知道这魔王大人正在天空神殿做客呢?是被抓去的。
一步步接近,父亲,萎靡的父亲,昇婳心中很痛,那些蛋清在脸上滴落,越来越近,再有一步就能接近他了。
“走开,别碰我。”昇申望着女儿关心的小脸,心中已经满足了,这十五年已经得到了回报,他本来就从无奢望,能够得到回报。
没有停留,即使父亲恶言相向,那向着英雄的光辉触碰的手,已经不能再停留了,即使她的庸俗会玷污英雄的形象,挽起衣袖擦擦他污浊的脸,轻声道:“爹,婳不孝,十五年没有对爹笑过,将爹的好意全部漠视,我对不起爹,爹保护了我十五年,现在,让我来救爹吧!让我来保护爹。”
“走吧!我求你了。”昇申不敢相信,孤僻如斯的婳竟然改变到这种程度,转眼望着那个冷视城民们的小伙子,苦笑道:“真不敢相信,这才短短几天,竟然做出了我十五年都没有做成的事情。”
小七撇撇嘴道:“您高抬我了,我只是将你做出的事复述了一遍而已,功劳这个东西不存在,这是婳自己想要改变,如果婳不想改变,我便是说破了嘴,也毫无用处。”这就是小七为什么将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比作一头驴的原因吧!
“哎,没有用的,不管如何说,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啊!即便是他们原谅了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啊!婳,你走吧!我现在必须接受刑罚,跟着这个小伙子,他会照顾你的。对不起,爹无法看到婳成为新娘的那一刻了。做父亲的无法送孩子上花轿,我这个父亲做的真是失败啊!”一声悲叹叹出了昇申的悲凉,一个嘱托托出了作为父亲的无奈。
“不可以。”昇婳高声说道,向前走了一步,两膝一曲对着那些被怒火蒙蔽善心的城民们跪了下来,一遍遍地一遍遍地哀求着,可是没用,没有用。
小七走过去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说道:“这样没用,给他们下跪只会辱了你的身份,向天地下跪,是对天地感谢,向神明下跪是对神明的敬怕,向圣贤下跪,是对圣贤敬慕,向父母下跪,表示恩情不忘。向这些人下跪,没有任何意义。”环手指着下方众人,小七转身看了婳一眼,“现在将任务交给我,你只需看着就行,嗯,一幅画,我只要一幅画。”
说完,转身望着众人,嘴角弯出一丝微笑,淡淡的声音响起,确实如一个重锤重重地敲击心间那块软泥:“大爱无疆,大恨无域。恩比天高,恨若海深。为什么记住的只是那恨?恩却是如那浮云般缥缈无踪,城主为圣魔城带来的十五年的和乐,这一片净土,还不能够消弭那本不是他犯的错吗?如果他死了,下一任城主换成一个道貌岸然的吸血鬼,你们还可以安然的守护住这一方乐土吗?一个刮地三尺的贪官,跟一个给你们撑起一片蓝天的恶魔,你们将作何选择,或许你们不相信下一任城主会是贪官,但是翻遍大陆,你们去找找,向城主这样大公无私的人,能有几个。他死了,可以向那些屈死冤魂一个慰藉,但是那些人会复活吗?因为他的死就会复活过来吗?不会,让他对你们愧疚终生,还是要呈这一时之快,让他活着还罪,还是以死赎罪,你们作何选择?”
这些话仅仅只能松动一下他们心中的坚持,所以打蛇随棍上:“我有办法控制那个寄居在他身体里的那个邪恶的魂魄,可以让他不再受到邪恶的蛊惑,如果你们还想城主继续为你们奉献,如果你们选择城主活下去的话,我可以让他不再化身恶魔。”
“我们如何相信你?”
小七嗤鼻一笑,眼中露出一丝玩味,因为小七已经赢了:“我们可以打一个赌。”小七将成为一个神。
“如何赌?”
“简单至极,你们将我与他一起焚化,如果我们还可以活着走出来,那么你们便是不信也得信我,怎么样?敢不敢赌?”小七淡声说着,鸣吟心中惊颤,天,你这不是引狼吗?不对,他的背后可不是一只狼那么简单,“呃,咳咳,其实神刚才……”小七瞄了他一眼,抢话道:“拜托,你就不要在这儿亵渎神职了,神没有时间搞这些个无聊的事情。”
鸣吟一张老脸阵青阵红,道了一句神在召唤他,迅速离开这个将被披上血丝婚纱的地方,不会变成第二幽灵城吧!鸣吟觉得会有这个可能,所以飞的比火箭都快,那速度,说风驰电掣可真不为过。
大火起,昇婳泪流满面,那火中是她今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父亲,另一个却是说不出名姓,但已经牢牢地刻画在心中的人,父亲是一个完美的人,父亲给了她一切,那个人也是一个完美的人,但却不知道他给予了什么。一股冲动袭来,她想冲入火中,身体却被一个人拉住,“请你相信他。”
转过头,望着这名担心火中男子的女人,她懂了,是那一双翅膀,让她飞翔,是那一个幻想,让她想象。重重的点点头,相信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两个完美的人?从不顾忌她的庸俗,这是她一生将无法得到答案的大大的疑问。
火终焉,人依旧,她破涕为笑。
小七解开那些束缚,淡笑着望着这个伟大的城主,这个伟大的父亲,手中出现一件东西,将它高高举起望着底下惊诧的众人,说道:“这个手镯叫天残血,是梦幻天堂与血御十字架融合而成,梦幻天堂主圣洁,血御十字架主邪恶,由他们融合,当是邪恶与圣洁并存,然而,并非如此,这上面的圣洁之气,不知在何时,开始缓缓吞噬与清除邪恶,既然连血御十字架的邪恶之气都能清除,那么,它就能够压制寄存在城主身上的邪魂,我相信。”
在这伫立的人也相信,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可以顶礼膜拜的神,那些修武者更加疯狂,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武艺,那个在人们口中笑谈的疯子,这一刻谁都笑着趣骂与他,因为他做了只有神能做事情。
交付给了城主,看着他感激的样子,小七耸耸肩撇撇嘴道:“嘛,就不用感激了,我救你,是为了一幅画,你可要知道啊,婳的画可将是传世之作,哎,这一幅画,也值得我这么做了,切,要不是为那一幅画,我才懒得救你呢,你可是杀人盈万的恶魔啊!这可跟我一直抱有的宗旨不符啊!”
装,又开始装了。蓝舞月无语了,脸上露出轻笑,直逼那高天灿阳。
小河旁,小七拿着手中的画,露出一丝微笑,转身看了看婳,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却也说不出来,这个女子吸引了他,不但是她的画,还有她的人,但是,小七不能留在这儿,因为恩情无报,当把这个心,送给那个人的时候,或许还可以再一次看到她吧!“婳,……再见!”
昇婳顿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拉住小七的手,道:“……再见。”看着远去的背影,没有任何迷茫的背影,她说了出来,这一个奢求“三十年后,你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你。”
蓝舞月怔了,为的不是心中的妒,而是那女子的一刻赤子之心。
走了,终究是走了。
“雏鹰以大,是该搏击长空了,去吧!去追寻想要追随的脚步吧!”昇申淡声说着。昇婳摇摇头,“父亲照顾了女儿十五年,女儿当还父亲三十年。”就像小伙子所说,女儿很犟,倔的可爱,已经拉不住那根绳子了。
你可要把我女儿害苦了。
昇婳这个名字在两年间传遍大陆,因为四幅画,前三幅同样的山水,同样的农家小户,却画出了迥异的风格,第一幅雄浑大气,如同一个英雄,墨意激昂,文笔粗犷,山峥嵘嶙峋,水激荡有势,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子所画。第二幅尽显柔媚之风,如若娇媚红颜,墨意轻柔,文笔缠绵,山柔纱轻披,水娴静恬淡,这幅画一出立刻震惊画界,完全迥异的风格,却出自一人之手,怎能不惊。而这第三幅,便将婳定格为一代宗师,她引领一个潮流,却没有人将这天地之别的风格糅合在一起,那一副传世之作现在挂在皇家之室。
而这第四幅画,卖的却是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