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鹿（2/2）

就在我迷糊震撼地四千年来第一次知晓了自己是个女生，而世上还有另一个种属叫做“男生”时，那只号称自己是男子身的鹿捏了捏我头上的发髻，道：“看在你年纪尚小，又生在这天界蛮荒之外，且不与你计较。”

孙小桃愤愤然正待辩驳，那鹿却念了个诀将孙小桃现了原形，孙小桃一个没站稳在床沿滴溜溜滚了一滚，那天煞的鹿却兴味盎然地用指尖将我夹了起来，“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个小狐猴精。”

看他两片薄唇在我面前一张一合，我突然想起老胡萝卜的话：“你我这样的精灵在宇宙间本就稀少，没得一出去便要被吃了。”

我颤巍巍地闭上眼睛，老胡萝卜啊老胡萝卜，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如今尚未出得水镜便要被只鹿给填了肚子，且容我先行一步。

闭眼睛的后果就是，闭着闭着一不小心就给睡过去了。

待孙小桃酣畅淋漓睡醒过来，却见得眼前一片漆黑，怎的还没天亮，又觉得一阵泰山压顶，心道：莫不是已入了那鹿的五脏庙内，我若此时变回人身，不知会不会将它的肚子给撑开。

说变就变。

化作人身后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却不是孙小桃将那乌鸦的肚子给撑开了。原是那鹿不知何时又变作“鹿”的样子，蜷缩身子睡在我床上，适才正是他的腿将我压住。

原来，鹿是不吃狐猴的。我甚是宽慰。

想起昨日尚未将作业交给老松树，孙小桃便预备再往学校去。

将将走到门边，听得背后一个流水溅玉的声音道：“你且与我备了早膳来。”

却是那鹿醒转过来化了人身，慵懒地倚在榻旁。听他那口气想是使唤人使唤得十分习惯了，可惜孙小桃却从来没有被人使唤这样的不良习惯。

但是，最最讨厌的便是这个“但是”。他法力比孙小桃高强，昨夜随便念个诀就将孙小桃现了形，开罪了他大抵于孙小桃是没有好处的。

于是，孙小桃只有含泪饮恨出了门去，背后还听得一声：“速去速回。”

但是，又见但是。当孙小桃将那好不容易寻来的吃食递与那鹿时，那鹿脸色又如昨日一般青白交错变换了一番，嫌恶一推，“你自己吃吧。”

我低头看了看那一整碟青青绿绿的嫩草，觉得无甚不妥之处，“鹿不都是吃草的吗？”枉费我将后院整整刨了一遍才找出这么嫩的青草勉强凑得一盘。

这回鹿的脸色更丰富了，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交替过后，总算开得口来：“你这小妖，谁与你说我是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