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辰先生(2/2)
稍下位置,还有一个小牌位,上面只有简单的“故慈韦氏”四个字。
卫公子封建江左镇之初,他的母亲韦夫人特意从王城申家祖庙内请得申敬尊荣,自散家财请工匠精心打造成这尊神像。
为供奉这尊祖先神像,韦夫人拿出最后一点私房钱在镇中的位置修建城隍,期待儿子能把江左镇发展成一个真正的城郭。
当时的江左镇只是个破败的军镇,江左二字,是借用江左水师营的名号。卫公子没地方住,就把家安在新修的城隍庙。
距此不远,还有一座王子府。
六年前,申卫被剥夺王子头衔后,就再也没进过那座启用不足一年的府邸。
之后,卫公子大多数时间都住这座偏殿后的耳房里,有时候,也会在江左酒榭园子里的阁楼住上几天。
申卫点燃三炷香,拜三拜,插进牌位下的香炉。
转到神像后,拉着根绳索利索地攀爬到神像肩部,从神像左边巨大的耳朵里抽出只黑木匣,打开,拿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东西,小心地放入怀中。
申卫顺绳索溜下神像,回到书桌前,取出黑布包安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一截不到一寸长的青色蜡烛。从蜡烛上部的烛芯可看出,这是一截残烛。
申卫拿起蜡烛放进鱼缸七巧青铜灯中圈的灯柱上,小心地点燃。
鱼缸中水花翻滚,五彩河蚌张开,射出一道白光。
白光打在墙壁上,首先映出一个虚渺的房间的影子,影子逐渐稳定,却是一间现代化卧室。中间的大床上,有一男子正在熟睡。
墙壁轻轻晃动几下,飘起一股青烟遮住影像。
青烟散去,偏殿里凭空多出一个人,一个身穿中式大褂的中年人。
他似乎刚睡醒,又好像尚在睡梦中,有点迷糊。
申卫搀扶着他在偏殿一角的茶台处坐下,燃起炭火烧水,准备烹茶。
时间如流水,飘然而逝。
中年人喝下杯热茶,彻底清醒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辰先生,学生冒昧了。”申卫恭恭敬敬地行个见师礼后,将今天遇刺前后的情况说了一遍。
辰先生凝神思考,手指张开向虚空处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苦笑道:“我习惯边思考边抽烟,这里没有烟。”
申卫急忙赔罪道:“这里简陋,不能与花花世界相比。先生多包涵。”
辰先生摆摆手:“你受伤了,是好事。呵呵,真是好事。你的性子太过淡然,刺激刺激也好,少年人,没有血性,如何能成事?”
“可是耽姐她,一向对我很好。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痛不痛。”辰先生一把按住申卫的伤处。
“痛。”申卫咬牙,忍着。
“至少你还知道痛。”中年人摇摇头;“你可知道,如果你不是申王四子,就不会有耽妃,也不会有如今的江左镇。你如果想继续享受现在的生活,基本上是做梦。明年成年礼后,你会发现想要活着都是奢望。有些事,由不得你愿意或不愿意,也不是你想或不想就能改变的。你不推倒耽妃,她也会逼你推倒她。”
“可是,为什么?”
“你被人刺杀,就是答案。至于为什么?你要是明白为什么,我这个老师就不会如此辛苦了。”辰先生很不满意,却也没有办法。又问了几个细节性问题,然后继续喝茶。
这个申卫,空有一副好皮囊,一个好出身,偏偏没有最重要的雄心壮志。
过了会儿,申卫奉上第三杯茶时,辰先生似乎想明白了:“这件事,不会是一家所为,唐家、芈尙、五国……有人把他们串联到一起了。要找出这个人。这是其一。第二,你要见见那个殴雪君。”
申卫惊讶,不解地望向辰先生:“老师,鸿姐招王奇山来破案,他似乎与殴雪君……”
“王奇山我知道,这个案子到他手里,找到那个人不是问题。殴雪君……王奇山不是个酒色之徒,那个殴雪君,也不会那么简单。如果明天有别的消息,你务必用最大的诚意,招揽王奇山。”
“可是鸿姐说,那个人不好用,不成王,当为寇。”
“妇人之见。”中年人不屑地摇摇头;“看耽妃身边的人,就知道她不过是个只有小聪明的浅薄之辈。但这只是表象。如果……你现在不用考虑那些。王奇山这种人,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好的。你只管招揽,告诉他,只要他能下决心放弃花花世界的一切,你就有办法帮他真正融入这个世界。他如果答应了,你可以把他带到这里,我和他谈条件。”
“学生明白了。小昆山雅集,先生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卫公子,带我去镇上四处走走,看看。你伤后体虚,今次的功课减半,在车上进行。”
丑时二刻(花花世界时间凌晨两点),青羽卫统领、胜德将军阿五,亲自驾驶一辆马车从后门驶出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