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猿有恨（2/2）

十多年来，长路漫漫，甚是无趣，两人就身世不知瞎聊了多少遍，悟空知道八戒断不会只是要和他说这些。

果然八戒才又想起自己的正事，嘿嘿笑了几声，传音道：“你看俺这嘴，刹不住车，淡话满嘴乱跑……猴哥，咱们再往前走几天差不多就到女儿国了吧？”

大圣瞅他一眼：“你这夯货是不是又动了凡心，想在女儿国娶个老婆，生一窝小猪！”

八戒幻想了一下妻妾成群，猪仔子满地跑的情形，心里乐得美成一朵花：“俺老猪倒是有这个想法，奈何咱现在不由自己，要陪那老和尚去如来老儿那取劳什子破经。你说几卷经文有什么用处，能救得黎民苍生？也不过念几回《往生经》，能超度些死人，且算有点作用，可是人都是图个活着，安安乐乐，快活潇洒，谁还管死了是什么样子。要我说，还是师兄闯地府，销生死籍最有作为。”

大圣也不接话，只是说：“兄弟又跑偏了。”

八戒又独自愤愤了一阵道：“猴哥，咱们离西梁女国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越来越不安定，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不愿意前去。”

大圣想起自己的怪状，说：“奇怪！莫说是兄弟你，我也有些心乱。若是你的话倒可以说是因凡心未尽，心里记挂姹女娇娃。可我乃是天生地养，不知情为何物，不明情由何起，咱又是修心养性惯了，没来由也心力不定。料来应该是女儿国中有精通迷惑心神的精怪，在国中作法，惑乱人心。”

八戒也说不出个缘由来，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说：“若真是有什么妖精魔怪，师兄又可以大显身手了。”

大圣听了八戒此言，蠢蠢欲动，随手将如意棒耍了几回，遗憾道：“不瞒兄弟，这一路行来，俺老孙法力渐长，开始的时候妖精还能和俺大战几刻，最近已经找不到可以和俺痛痛快快酣战一场的魔怪喽。只有老君的青牛勉勉强强可以算作一个好手，可惜他有一个金刚琢，不思进取，反而影响了他道行的精进。”

八戒以为抓住猴子的马脚，笑道：“师兄这就露馅了。既然你现在这么厉害，怎么每次都要累死累活邀神请佛，才把师傅救出来？你是吹牛皮，还是有意为之？”

大圣眼中精光一闪，也不遮掩：“这你还不懂，打起来拼得不光是本事，一看法力，二看神通，再看法宝。你不知五行相克，一物降一物，天地之间，没有无敌的存在。再者，咱们这差事是观音菩萨给安排的，乃是如来的旨意，得到玉帝的许可。咱们只是开路的、跑腿的、拎包的，凭什么就要兢兢业业帮着如来老儿。他老儿耍的一手好棋，他自己在须弥山享受清福，咱五个风餐露宿，受尽艰辛。当初大闹天宫无人出面治俺，就那秃头多管闲事，耍了个心眼，把我压在五行山下，整整五百年！五百年，对仙人来说可以是弹指一挥间，对俺则是不亚于千万年的折磨！若不是师傅对俺有救命之恩，俺怎能让如来老儿如意！冤有头债有主，他给咱安排了这等苦差事，咱们也得给他们找麻烦不是，祸得由他们担着，妖怪得他们帮着除。”

说到不忿处，大圣咬牙切齿，谁人不爱自由自在，逍遥洒脱，五百年前如来拘禁了他，五百年后，观音又指派他上西天求取佛经，五百年多年来，哪有片刻的潇洒，一日的快活。对大圣如此为难，如来还打着如意算盘，要把他收为己用，真是机关算尽，欺人太甚！

男儿最重是情意，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唐僧虽然迂腐无能，悟性低固执高，但是他毕竟救了大圣脱离五行山，让他能再世为人，悟空势必保他平平安安到须弥山，求取了大乘佛经，方才能报答他的情谊。至于如来老儿，必有一天，大圣要堂堂正正，和他争个高下！

天冷风寒，一片肃杀，大圣抬首远望，喃喃道：“这一天，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