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枫林道，雪轻扬（2/2）

说完，红袍人转身就走，居然不再做半分停留。展暮云却急了，急忙出声，：“小姐，此地偏僻荒凉，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三百多里。此人身份不明，岂能……”

红袍人脚步一停，一语不发，只是微微侧身朝向展暮云。不知为何，展暮云就感觉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浑身上下彻骨冰寒。他心里一颤，急忙低头，：“是。”

红袍人这才又转身，发出冷冷一声轻哼，转瞬之间已经到了马车上。

伤者很快就被抬上了马车，马车非常宽阔，尽管多了一个人，却并不感觉拥挤。队伍再次出发，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唯独展暮云，偶然扭头目光扫过马车时候，神色间充满复杂的意味。

马车内，火盆内燃着通红的木炭。一股淡雅的清香，弥漫在空间内。伤者被两床厚厚的锦被裹着，却犹自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红袍人默立片刻，幽然一叹，如玉般的一只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此人的脉门。又过了片刻，红袍人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枚淡红色丹药，塞进此人口中。

“是可疑，是自可疑，终有一缕玄机，待看金花三两枝。”红袍人声音中带着一丝疑虑，一丝犹疑，：“难道，就是应在他的身上？”

又是良久寂静，她轻声一笑，：“所谓天机，果然玄奥，一切……听天由命吧，唉。”最后一声，却带着一缕苦涩。

此时，似乎那人所服下的丹药发挥了作用，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俊朗的面孔，忽然变得狰狞，他忽的坐了起来，双目圆睁，厉声喝道，：“我恨，我恨呐……”一语未毕，身躯再次重重倒下，胸口一阵起伏，哇的一声，一口乌黑血箭喷了出来，却是直接喷在了车厢壁上，生生弄脏了一片。

红袍人陡然遭遇这一变故，身子一晃，迅速闪到角落里。等了片刻，见对方再次闭上双眼，并无其他动作，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显然，对方还不曾醒来，刚才只是昏迷中的一时发作而已。红袍人放下心来，细细打量起这人来。

面容也堪称英俊，眉宇间一股逼人之气，哪怕是在昏迷中，也令人不由自主的心颤。身上一袭白袍，却布满了无数创口，早已被鲜血染红。不过，她早已发现，这些创伤并没有致命伤，甚至严格的说来，并不算重。对方昏迷不醒，若非力尽虚脱应该就是受了内伤的缘故。

入夜，队伍在一处密林安顿下来。附近并无城镇，大家也只好将就了。好在早有准备，不但有帐篷，还带了不少饮食之物，倒是什么为难之处。外面，展暮云安排众人燃起篝火，准备好晚餐后，亲自来请小姐用餐。本来，他是打算将食物送到马车上的，却被拒绝了。红袍人下了马车，却又没有去用餐，而是独自走到十几丈之外，仰望满天星斗，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在她离开马车之后不久，那名一直昏迷着的少年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车厢内的情况，他脸上并未露出多少惊讶的表情，只是木然的四下看了看，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口中喃喃道，：“清寒……”

半是无奈半断肠，半为销魂半心伤。

心念一动，他脸上闪过一丝苦楚，凄然一笑。

你也早就知道吗？早已注定的结局，即便知道又能如何？我早已准备，接受命中注定的宿命，甚至不愿再造杀孽。若非是想再看你最后一眼，那些人，我真的懒得去杀。何况，杀他们有错吗？他们不该杀吗？最后时刻，最后一次见到你绝世容颜，我已经心满意足。星威之下，天地皆成齑粉。本想来一个彻底的了断，魂消魄散，不入轮回。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陪着我……

云飞扬紧紧闭上双眼，泪水无声滑落。

我打开生死簿，并非贪生，而是不能接受你也魂消魄散的结局。所有的一切，都该由我来承受，为何要牵连到你？既然天无道、地无德、人无情，那么我就斩破这天，粉碎这地，屠灭这人。无论如今你在何方，终此一生，我也要找到你。因为，欠你太多……一念至此，云飞扬胸中一痛，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倩丽的身影。云中漫步，长袖善舞，霓裳羽衣，丝竹声起。飘飘渺渺，散入虚空，声不可闻，唯韵印心。

恨海本无波，银线穿金梭。琅琊何曾错？天外有情廓。云中花丝雨，琼霄玉烟萝。心碎两茫茫，生死并相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