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2/2)
雪花仙既息了去追唐越的心思,一时愁肠难诉,百无聊奈,便顺那江岸而下,漫漫而游。
也不知多久,却见前面一座小丘立在中间,江水一折,绕求而过。丘上一座八角小亭,那亭不大,好似许久不曾修葺,有些蛛网,上面一块匾额,上书“思幽”二字。
亭中放着桌椅,却无游人。
正是日薄西山时候,雪花仙登上那思幽亭,只见远处群山似髻,天地一色,近地里,那亭江打着细浪,奔流远去。二三渔舟系在岸边,鸦雀归巢声中,升起炊烟来,却是好一派人间景色。
雪花仙望那山川朦胧,日向西垂,心中越悲苦,却从袖中拿出一枚素瓷洞箫来,凑在朱唇旁边,低声吹起。
那洞箫本来哀怨,加之雪花仙心中愁情难诉,一时声音呜呜,如泣如诉。雪花仙听这悲音,按捺不住,愈吹愈悲,愈悲愈吹,到最后竟哇的一口,吐出一大口血来。
当啷!
洞箫一滑,落在地上,摔成数片。
那血落在白衣之上,宛如朵朵寒梅,雪花仙却不去擦,只是伏在桌上,呜呜大哭起来。
“小娘子何故悲伤至此?”
原来不知何时,亭中上来一位男子,三十来岁,白面微须,身着长衣,一派斯文。只是此人气息紊乱,不似练气之士,又筋肉松弛,也不是习武之人,只怕是个出来夜游的骚客一类。
原本以雪花仙的修为,不说让他人到得如此之近,便是方圆数里内来人,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此刻伤极,竟让一个文人走到近前来。
雪花仙闻得声音,本待怒,但心中念头一转,换了主意,站起身来,对着那男子福了一礼,道:“只因妾身心中有苦,登高临望,忍耐不住,故在此悲泣,倒让先生见笑了。”
那男子本见雪花仙身影窈窕,已是心动,现在又见雪花仙容颜,更是惊为天人,看她梨花带雨,早是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便上前一步道:“小娘子不必多礼,只不知何故心苦?”
雪花仙轻叹一声,幽幽道:“实在不好启齿,说来却污了先生之耳。”
那男子闻得此言,心中便知雪花仙所言,道:“世上竟有负了小娘子的,实在非人也。鄙人王于道,在这临亭县倒有几分皮面,小娘子若说出那人名姓,鄙人定然为小娘子讨回一个公道。”
雪花仙望了一眼那王于道,低声道:“难得先生这般热肠,只是那人我却再不想提了。”
王于道听了,道:“那是个负心的人,小娘子不提也罢。只是不知道小娘子仙居何处,鄙人亭下备有车马,倒可载娘子一程。”
雪花仙听了此话,又啜泣起来,道:“妾身本不是此处的人,那人走后,如今却是无处可去。”
王于道一听,心中一喜,却不露出来,道:“也真无良之人也。若是小娘子信得过在下,倒是可以到蜗居将就一二,有个着落,待到寻访到娘子家人,却再计较。”
雪花仙泣道:“先生大义,若能有个收留,便是再造的恩德,为奴为婢也要报答先生。”
王于道一听此话,登时大喜,口中便轻浮起来,道:“说甚为奴为婢,娘子这般人儿,于道能够见到,便是天赐之福,如今既肯委身,于道如何敢让娘子有半分委屈。”
说罢便要上前相搀,雪花仙轻轻躲开,啜道:“只是妾身有一点,怕是先生须得思量的。”
王于道蹙眉道:“娘子只管说来。”
雪花仙道:“妾身却不是人。”
“啊!”
王于道先是一惊,而后却笑道:“正是!人间哪能有娘子这般人物,不是女仙,却是什么?”
雪花仙道:“非也,妾身乃是妖。”
王于道听了,却笑道:“小娘子却作弄于道,不该!不该!”
“先生如何不信?”
雪花仙伸出一只手,递到王于道面前,王于道连忙掩目道:“娘子仙肌,如何得见?”却又袖缝中漏出余光去瞟,看了两眼,忽然面露惊恐之色,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到地上,口中道:“这这”
原来雪花仙递出的那只手,虽然肤如凝脂,但肘弯处,浅浅的却有许多未曾褪尽的白鳞,这鳞片虽然寻常看不出来,但细细一看,却是清清楚楚,也难怪那王于道吓得险些跌坐地上。
“先生缘何如此?”
雪花仙幽幽道:“莫非先生也嫌弃妾身出身?”
王于道忙躬身退让道:“哪里!哪里!只是仙人有别,于道凡夫之人,不堪仙子青睐,告辞,告辞”
说罢,跌跌撞撞便跑下亭子,驾着车马奔逃而去。
雪花仙坐在凳子上,看那王于道惊恐而去,面上却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