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情义(2/2)
似是越说火越大,孙国峰喘了口气,续道:“还有,咱们早知这帮人以索要赌债为借口来此闹事,你偏偏还要问甚么‘为何在此闹事’,这不摆明了让他们拿那借口搪塞吗?你应该拿刀加在那长脸的家伙脖子上,问他是何人指使他们在此闹事抑或这般大闹究竟有何目的。”
听着此番酣畅淋漓的痛斥,陈文志方明白当时自己是何等的天真,额头上冷汗不禁涔涔而下,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孙国峰却并未给他丝毫喘息之机,微微稳定了一下情绪,又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二,‘黄粱一梦’这种****虽厉害,却是有着香味儿的,当时你可曾闻到?”
陈文志只是点了点头,却不敢有半句解释。
孙国峰哼道:“方才我说过,‘黄粱一梦’这种****只有吸入一定的量才会中招,你既已闻到,为何不立即闭住呼吸,出手制住那长脸汉子?”未等陈文志回答,又道:“那香味儿酷似龙涎香,而很多人喜欢用龙涎香熏衣服,因此你定是将那香味儿当作熏香了,可对?”
陈文志又点了点头。
孙国峰又问道:“知道方才我为何问你初进店时有未闻到香味儿吗?”
陈文志此刻心都乱了,哪里还能思考这个,不禁茫然的摇了摇头。
孙国峰气道:“你有未想过那个长脸汉子进店多久了?刘和来找我们时那家伙便已在店里呆了一段时间,而我们在后院谈论时他亦在店里呆着,若他衣服上真的熏过香,有这段时间的散发也差不多能弥漫整个店铺了,既便很淡,也总能闻到些味道的,但你并没有闻到,这说明甚么?这说明你后来闻到的那股香味儿根本不是甚么熏香,而不管其是甚么,那般突然散发出来就没有引起你的警觉吗?”
说到这里,孙国峰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还记得在那山坳中我通过那女杀手呼出的白气来判断她的气息吗?当时我便与你说过,要仔细观察,不要轻信自己的眼睛,但显然你忘记了,这次你并没有做到细心,而轻信了自己的鼻子,或者说你忽视了自己的嗅觉。文志,自然之道那种对危险的直觉有时能救你的命,有时却不能。就如这****,对你并没有致命威胁,因此你心中便未出现丝毫警兆,或者一些毒药,下在茶水或食物里,既便是见血封喉,亦不会引起你半分警觉。自然之道可以让你静心,可以让你感觉更加敏锐,但却不能让你更细心。”
陈文志额头上淌下的冷汗更多了,甚至后背也已是凉飕飕的,连那不知何时攥起的手心里亦布满了汗水,心中一股愧意油然而生。
孙国峰又道:“吃一堑长一智,话倒也不错,但要长一智便定要吃一堑吗?若这一堑让人把命都丢掉了,还如何能长那一智?若定说只有吃一堑方能长一智,也行,”说着话,右手挥处,“啪”的声响中一管筒状物落在桌上,再一指地上那人,续道:“看到此人了吧?当时他就躲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在你中了‘黄粱一梦’后欲以此物偷袭于你,而此物名为子午断魂针,虽比不上那化血神芒,却也剧毒无比,又可破护身真气,你说,当时若非我将之拿下,你有几分把握能躲过他的偷袭?”
这下陈文志不止身上冒冷汗,连心里也涌起一股寒意,当时在‘黄粱一梦’的作用下,自己除了保持那种姿势外,几乎连手指都难以动弹一下,心中更是未曾有半分警兆,若那子午断魂针真的射至,自己断难避开,只怕唯有丧命一途了。
看着陈文志脸上泛起后怕的表情,孙国峰再道:“文志,你方入江湖,自是缺乏江湖经验,因此有些经验我能传授的定会传授给你,但你若不放在心上我就无能为力了,这次你差点送命,怎么说也算是一堑了,总能长那一智了吧,不要怪老哥哥罗嗦,即使怪我也要多说一句,文志,江湖险恶,那杀人的手段数不胜数,而暗算的手法亦不知凡几,像下毒,使用暗器等都是常见手段,还有别的像那女杀手用的色诱等诸多令人料想不到的手段,因此你行走江湖时定要处处谨慎,时时戒备,事事细心,这样你才能适应这个江湖,才能活得长久,我与赵铁山那老东西活了大半辈子才有了你这么一个兄弟,我绝不希望在有生之年见到你有任何不测。”
孙国峰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嬉笑漫骂、百无禁忌且说话颇为刁钻的老顽童形象,此时却说出这番语重心长、情深意切的长篇大论来,一时竟予人一种格外沉重之感。
仔细的盯着孙国峰那亦有些沉重的面孔,那根根银白的乱发,陈文志哭了,自铁傲死后七年来第一次哭了,泪水混着未干的冷汗顺着脸颊无声滑落。他感受到了那股情义,无论是痛斥抑或语重心长,无不蕴含着那缕割舍不断的情义,那浓浓的温暖让他感到幸福,一种久违的幸福,宛如儿时躺在爷爷怀里安详的数着天上的星星一般,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
猛的抹了一把眼泪,陈文志陡然站起身来,先对着孙国峰深深一躬,随之右拳重重砸在心口处,用力之大,以至嘴角都沁出一丝血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语气道:“大哥此番之言,文志定会终生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一直以来,他对孙国峰均以“孙大哥”称之,这一刻,那个“孙”字终于抹去!
有道是“响鼓不用重锤”,但若用重锤,那响声岂非会更大,更能动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