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2）

“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昨晚我并没有喝酒，但我醉了，醉得很惬意。睡得也很浓，浓得像化不开的糖。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床，在后园里独自静静地看了一回日出。听说没有看过日出日落的人就不算是个完整的国人，日落我是看过了，日出还真没有好好地看过。当我看着红通通的太阳温和地从遥远的地平线徐徐地升起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我是怎么从母亲的身体里来到人世间的。东升的太阳难道不正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吗？第一次发现，早晨太阳会是如此的暂新与神奇，令我激动不已。

前两天有点茶饭不思，今早吃饭时却觉得异外香，喝一口水，水清甜。神啊，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发现自己总爱莫名地笑，发现世界也在忽远忽近的地方和我在一同欢笑。

吃完饭后，家里竟来了流电。自从开年以来，电的形式似乎有了较大的改观。父亲高兴地拧开从姨妈家买来的旧黑白电视，不经意看到了一则广告，便大声地叫我们道：“你们快来看一哈，这双鞋垫子一定贵得很，我想它可以防止得脚气病。”

我们几个连忙一窝蜂跑来。莲莲毕竟大了，看了一眼竟羞涩地低头走开了。我则笑得前俯后仰地道：“爸，你弄错了，这是卫生巾呢！”

“什么？”父亲也乐了，摸了一把胡子道，“时代真是变了呀，现在什么东西都比旧社会高级了。哎！我真是个老糊涂！嘿嘿！”

我忽然想起祖父在世时，也闹过一回笑话。那时，队里刚安装灯泡；晚上电来的时候，满屋里都亮堂堂的，比那些青油灯、煤油灯不知强了多少倍。有一天，祖父便围着那只放金光的灯泡看了好半天后，像小孩那样问我道：“志云，这电灯泡能不能点烟啊？”

现在想一想，忍不住还想多笑笑。生活的一些小事，往往会给人带来无穷的乐趣。

不一会，逸华就来到了我家。他穿着件纯白的衬衣，裤子是青黑色的，脚上的一双皮鞋擦得闪闪发亮，给人一种非常干净、整洁的感觉；他的一头黑发刚刚梳洗过，很自然地向两边分开着，光滑的脸庞上，一双富有灵气的眼睛里透出一股青春的活力。

我与他在我的房间里坐了很久，在谈话我们聊到了珍珍，于是我装作不在意在问他：“珍珍今天在不在屋里？”

“在！”他十分肯定地说，“我过来时，她正准备洗衣服呢！”顿了顿，他忽然很有兴致地说：“好几天我们都没有在一起好好地谈心了，不如今天到珍珍屋里去坐坐吧？”

我也很想去看一看紫嫣，他的这句话正下怀，便欣然同意了。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渺小起来。世界如此大，芸芸众生，我不过弱小得似一滴水，假若它忽然消失了，这是很顺理成章的，天地之间也并有因此失去什么！想到这里，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叹么事气？”逸华觉得很奇怪。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存在蛮多余。”我由衷地说。

“这都是命注定的。”他将眼光从我脸上移开，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你相信命运啊？”我问，忽然间发现他的思想比我更消极。我想这一定是因为赵欣的事影响了他的情绪。

“说实话，有时候我确实是相信。”他接着说。

“不过，我想：人应该是可以战胜命运的。”我有点底气不足地说。

“谈何容易？人其实连自己都战胜了不了！”

我们就这样且说且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张师傅的家门口。门前，有两个女孩挨墙蹲着身子，正在小声讲话。其有个短发姑娘，有着一张圆圆小脸——当然是张萍；另一个……正是紫嫣：她的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清丽的脸庞上嵌着一双似乎无论怎么看上去永远都是那样清澈动人的眼睛；她今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袖口和裙子下摆都打着淡红色的花边，配上她窈窕的身材，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哎呀！志云过来了？真是稀客！”张萍见我俩来了，非常热情地说，而且立刻从屋里端出凳子要我俩坐下。

“看你弄得人家多不好意思？”我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幽默，“好像我们有十年八年没见面一样。哦，对了！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吧？要不要插氧气瓶？”

“去！”张萍嘟着嘴道，“哪个说我病了？我看是他自己病得不轻！昨天晚上我只不过是太累，所以睡得早了些。”

“哎呀！那个死小娟骗了我，我还当真了呢！”我一想到自己竟上了一个小丫头的当，就气不打一处来，捏紧了拳头道，“要是她这半天在这里，我非得把她凑扁不可！”

“量你也没那本事！”张萍知道我不会当真，欣然一笑道，“算了吧你，快松开你的拳头，不然，我老以为你要打的人是我。”

紫嫣此时偷偷挑眼望了我一下，忽然抿住嘴唇“哼哼”笑了起来。我立刻感觉如坠五里云，茫茫然问逸华道：“她为么事笑？是不是我脸上哪里黑了一块？”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是因为你长相太英俊了。呵呵！”逸华说着也笑了起来。

他这句话我当然信不得，但我更加感到莫名其妙，所以只好当着我的系铃人问道：“你为什么要笑我？我脸上又没有画一只大乌龟！”

紫嫣的脸刷地变红了，没有言语，仿佛受了弓吓的小鸟一般。

“快说呀？你为么事一见我就笑？”若不问个一清二楚，我真的有些不甘心。谁愿意白白给人笑过一顿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你是公认的东方美男子！呵呵！”逸华说。他这个捣蛋鬼，在关键时候冒出来这么一句，真是破坏不小。

紫嫣看来原本是打算说的，但这里她却稍稍犹豫了一下，忽然闭口不答了，只顾垂着头吃吃地笑个不停。

“哇！看你们笑得快开心死了，能不能把快乐分享一点给我呀？”背后冷不防冒出一个声音来，吓了大家一跳。

我们不约而同扭过头，原来却是珍珍不知在什么时候走过来了。她穿着件嫩绿色的薄料毛衣，袖口卷得高高的，两只湿漉漉的手像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珍珍，”张萍向她打招呼，“衣服洗完了吗？”

“你难道没看见？”珍珍亮了亮湿湿的双手说，“刚刚洗完晾在绳上了，我的手还未干呢！我的妈呀，真是累死我了！”

“那就快坐下来歇歇吧！”逸华的脸上保持着微笑。

紫嫣此时并不说话，只是神秘地对她招了招手。

珍珍似懂非懂地道：“做什么呀你？神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