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雪错》(1/2)
【壹】
老人坐在火篝边上,熊熊的火焰跳跃在他苍老而布满沟壑的脸孔之间,星辰披挂在老人微曲的脊梁上,洒下月光的银辉,斑驳错落在雨后潮湿的草地上,辉映着露珠中的星光,如同老人许久之前锐利如鹰的眼神。
夜宿露营的人们围坐在灼灼燃烧的篝火边上,一名昨日偶遇的白衣年轻男子取出怀中的笛子,随着林间传来的夏夜知了的轻鸣声吹奏起悠长遥远的地方的曲子。
“夏老,给我们讲讲以前的故事吧?”人群中有人向静静坐在篝火边上取暖的老人提议道,引得众人的附和。这是个有故事的老人,人们从他灰白的发间能看出岁月沧桑的沉淀,看见他白眉下有一道证明勇者战绩的伤痕,甚至他枯瘦的手臂中似乎还隐约留存着曾经力鼎千斤的力量。
旅团中流传着老者手中那根助行的拄拐是利用罗迦的脊柱做的传言。
“啊!那可是藏匿在鲸州择人而食的凶残可怕的种族。那个老人居然用他们的脊柱来作为助行的拐杖,年轻时候肯定是个不得了的人啊!”
老者微微抬起低下的头,燃烧着的篝火烈焰在他已经灰白干涩的眼仁中摇曳,同行的孩子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等待着老人的故事。想必对这些年轻冲动的孩子来说这又是一个精彩之极的历险吧,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充满着幻想和热情,总有一日他们也会长大成为老者曾经那样厉害的人,挥舞着手中的剑刃斩尽阻路的敌人,亦或是立于朝堂之上,轻轻晃动手中的折扇,一言之中决定千百人的生死。
这不过是命运的重复而已,一颗星辰的陨落,然后另外一颗星辰的冉冉升起。命运的针线会一次又一次的重叠,交错,穿插汇合,那是汇集了多少时代的铁血和眼泪的交织,多少星罗骸骨的哀鸣,王朝更替的交响,才能够创造出这个世间的传奇和秩序。
这些孩子,会在老人的故事下,披着同样日月星辰,逐渐成长,然后拿起象征强者的权利;力量;财富,写下自己的故事,等待着某一日老去的时候,如同今夜一样围坐在燃烧的火焰边上,向同行的孩子讲述他们的传说。
“故事呵,”老人露出回忆的神色,用低沉的声音开始讲述他今晚要说的故事。
月上树梢,林间风动,只有微微的笛声伴随着蝉鸣,流淌在老者的故事之中。
【贰】
初元六百二十一年夏,立于云都的之中的王权发生了巨大的更替,壮年的帝王驾崩在属于他自己的寝殿之中。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权利的追逐者纷纷开始寻找逐利的机会。
王权之间的倾轧几乎比一场国家之间的战争更为残酷无情,无数的失利者在这次变故中失去了生存的机会,更多的数不清的新贵依靠这次变故踩着敌人的头颅站上了新权利的巅峰。
初元六百二十四年冬级的第一场大雪之中,关于这场王权的纷争在一场精心策划的政变中彻底拉下帷幕,新的帝王坐在了他的宝座之上,落马者被忠心的臣子帮助下逃脱出去。
【叁】
大雪从两天前就开始一直没有停止下来,鹅绒般的雪花飘落覆盖在整个云都之上,这条通往大疆的小道边上银装素裹,而谁也无法想到远在百里之外的云来京都之中,哪里融化的雪水流入护城的河道会渲染成猩红的颜色。
两日未停的大雪,这条几乎无人问津的近道之上还没有人来得及清扫积雪,一只行商的车队踏着深浅不一的雪地,在这条小道上向着大疆的方向前行。
车队从琉璃便开始出发,这只商队中的货物大多是些贩卖给大疆的游牧民使用的铁器以及绸缎布匹,吃力较深,因此拖拉着货物的轮辙留在雪地上一条深深地痕迹,而车队后面骑马看护的武者驾着马,看似无意的用马蹄破坏着车辙留下的轨迹。
这只商队在六天前进的京都,贩卖了小部分的商品,并且换上了一些大疆牧民喜爱的奢侈品,并且在京都停留了三天之后再次出发前往此次行商的目的地,恰好避开了当晚发生的动乱。
车队中间是一辆双马并驾的马车,驾车的把式在雪地中持着马笼头上的缰索,稳健的驶着车辆,张嘴就在冷冽的寒意中呼出薄薄的雾霭,说道:“主子,前面就是酒香岔了,等过了岔路口,我们再分开几辆车出去走,那群贼子就绝对找不着您了。”
“夏叔,我们这样走不是办法,京畿那边迟早会追到我们的。”车中伸出一只手,掀开车前的帘子,探出说话的男子的脸来。
帘子被掀开,雪中的风便猛烈的灌进车中,刺得那名英挺白净的中年男子的脸颊发红。
把车的夏叔回头见状,连忙用身子遮挡住了些须从正面吹来的风,嘴中却急道:“主子快坐回去,这外面冷风吹着刺人,车里小主子可受不了这样的凉。”
那名男子却没有退回去的意思,他用狭长的眼睛认真的凝视了许久身前驾着马车的夏叔,最后微微叹了口气,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夏叔,你带着非儿走吧。”
“主子!”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又迅速归为平稳,驾车的夏叔却死死的捻紧了车把的缰绳。
“不要多说别的了,你如果现在还再迟疑,那么我们一个也走不掉,”那名男子说着又叹了一声,“我知道夏叔也明白,京畿那边是无法放过我们的,逃到哪里都得被搜出来,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罢了,既然这样不如让你带着非儿离开,给我陆怀留下一脉。”
夏叔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等到他开口,那名自称陆怀的男子看出了他的迟疑,居然厉声斥道:“夏叔,你莫要多说什么了!我陆怀既然说了,那么你只需要去做!待会到了前面的林子,你就带着非儿离开。”
“是,主子。”
【肆】
“夏叔,就在这里吧。”车队中央护卫着的马车中传来男子的声音,驾车的夏叔本来还想再朝前驶去,手却一顿,还是扯紧了马缰,哟的一声拉住了双马的笼头,车子稳稳的在雪地中停了下来。
“主子,”夏叔还想开口,却被从车里钻出的陆怀挥手止住,知道再不容他多言,只好先下了车,替陆怀扫开车前积雪,伸手让车上站着的俊朗男子抚着下了马车,然后从车厢中抱出一名襁褓中的娃娃。
风和雪交加拂过,吹得睡得沉沉的孩子脸色通红,陆怀接过夏叔递来的孩子,揽在怀中,瞧着孩子冻得发紫的鼻子,将裹着孩子的衣袄扯了一角,正好挡住这个小巧的孩子的半边小脸。前后护卫车队的武者自觉的围了上来,替中间的陆怀挡去了许多风寒。
“主子,还是快进车吧,小主子还小,不能被这么大的风吹得太过分的。”夏叔站在陆怀的身后,口里说着,手里还托着才从车里取出来的毛披肩,正想要给陆怀披上。
身前的男子抽出一支手来,阻住夏叔想要递来的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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