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枫(1/2)
燕碧城顿了顿,才轻声说:“晚辈方才无理,实在没有认出前辈来,多多得罪了。”
“无妨,我的易容术,大概天下认得出来的,只有你父亲。”
天下认得出枫如画的,大概也只有燕碧城。
他不肯说他是怎么认出来的,看起来现在也已经没有机会说出来。
“前辈怎么会忽然”
“神龙峰前些日子忽遭攻击,一群恶徒,悉数蒙面,身手倒强的很,又放烟又生火,好在我的阵法还管得上用处,他们甚至把火油都带来了,淋的到处都是,四处火势熊熊,终于还是把我的屋子点着了,我用件衣服生出阵法幻术来,叫他们以为我已经被焚身亡,才见机逃出来,逃出来之后我就想找到你,想来想去,你既然在追查风云帮的事,大概应该在青州城附近,所以就来了,一直等,终于还是等到了。”
“晚辈有些事情,所以迟来了,累前辈久候。”
“把你右手给我。”
“晚辈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
“我也一直在想。”穆随风端详着燕碧城的手掌说:“上次你带到峰顶的那个女孩子,怎么今天没见到?”
“她她已经不在了。”
穆随风有些惊异,抬头看着燕碧城说:“怎么会这样的?”
“晚辈不知从何说起”
穆随风叹息:“上次见到那个女孩子,我也看出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该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坦诚,只是没想到唉”
“前辈没有看错”
“我知道你难过,不过事情还是要做的,你也总会忘怀,毕竟,没有什么伤是一直无法好起来的,所以你要振作些,明白吗?”
“晚辈明白。”
“衣涧扉和风云帮的一战,已经结束了,你听说了吗?”
“晚辈刚到不久,还未听说。”
“你猜不猜得到结果如何?”
“该是衣涧扉赢了。”
“不错。”穆随风继续看着手掌:“我是为了找你才去飞涧山庄附近看看的,风云帮十二个人的人头,被串成一串,挂在杆子上,据说也是按顺序排下来的,虽说他们罪大恶极,不过如此情景,还是令人唉”
燕碧城在沉默。
“你也没有听说,江湖群豪们,已经拥立衣涧扉作武林盟主?”
“没有,但不奇怪。”
“从你上次拿来的那封信看起来,这个结果颇为蹊跷,可是,想了想”
“如果同风云帮勾结的,就是衣涧扉,就不蹊跷了。”
“你说的不错,我也想到这一点了,不过你有什么线索吗?”
“有。”燕碧城说:“很明确的线索,我正要在飞涧山庄一战之后,就去找衣涧扉,现在看起来,不必再等了。”
“你要当心些,飞涧山庄现在戒备森严,那些江湖好汉自发组成了一队,精选高手,把飞涧山庄严密防守起来,生人勿入,我只靠了靠边,就被他们严加盘查,问了三次,眼下衣涧扉正是如日中天,一呼百应,你这样前去,毕竟难敌众手,事情要做,但鲁莽难以成事。”
“晚辈知道,晚辈会当心。”
穆随风慨叹:“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你不能不做的。”
“晚辈不能不做。”燕碧城缓慢地说:“晚辈非去不可的。”
“你的神态语气,实在象极了你父亲。”
燕碧城轻轻笑起来,这个瞬间他也想起了他的父亲,让他自豪,也让他尊敬的父亲。
看到他,总是会微笑起来的父亲。
现在这一刻,让他心里温暖起来的父亲。
有多久,他没有见到过他的父亲了?
他没有再想下去。
“前辈下一步打算”
“我还没有仔细想。”穆随风说:“看情形再定吧。”
“燕三在家里的时候,自小到大,就常常听家父提起前辈,唏嘘不已,前辈”
“你要劝我去碧玉山庄?”
“是。”
“去见一见你父亲?”
“家父定然喜出望外。”
“我又何尝不会?”
“那么”
“那么就去见一见。”
燕碧城的神色,也已经露出了欣喜。
“二十年一别,我心里,其实也一直惦念你父亲,大千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我放不下的,只是对你父亲的牵挂,常常让我感怀不已,当年我,也是为一女子所伤,痛苦之余,心灰意冷,才决意隐居的,想不到你我叔侄两人,在这件事上倒是如出一辙,唉还是你父亲的运气好,本事也好。”
当年江湖两大美女之一的碧月夫人,是燕碧城的母亲,正在碧玉山庄里和燕碧城的父亲长相厮守,夫唱妇随。
所以燕出玉的本事和运气,的确不错。
“其实我的本事也不错。”穆随风微笑起来,在嘴边,凄凉的微笑。
燕碧城的心里,在这一刻,忽然翻卷起连绵的顿悟,还有接踵而来的痛苦。
他只看着穆随风嘴角的轻笑,他的全身都被一阵剧痛和麻木所淹没。
他又看着穆随风的眼睛,他忽然明白,他曾经觉得,觉得他的如画的神情,在某些瞬间,会给他奇怪,却模糊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那个弃我而去的女子,叫做休花。”穆随风依然在看着手掌:“江湖上最美丽的两位女子之一,和你的母亲一样。我们本已成婚,婚后不久,我因为钻研药理,要去寻几味药,本来说好了是五天,可是因为并不顺利,所以多拖了三天,没想到我急急赶回家,她竟然和我翻了脸,我与她好言相劝,她竟是不肯,到了后来,我的脾气唉,她竟一气之下,扯碎了婚袍,直扔到我脸上,要与我就此恩断情绝,两不相干。”
眼泪已经泛起在燕碧城的眼眶里,“前辈”
“我当时,也只想她是脾气刚烈,加上我气重的时候也说了几句不合宜的话,就转回来,我我也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可是”
“前辈还是走了?”
穆随风慢慢点了点头:“她到后来,也平静下来了,流着泪说,她不能忍受我这样一个丈夫,新婚不久,就要我也认过错了,我知道我有不是,可没想到,竟会一至于该说的话,我也都说尽了,可是她还是不行,我见事已至此,着实不能转圜了,也就唉,天下女子的心绪,究竟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把握,能够预料到的?新婚不久,仅仅几日,仅仅为了这点小事,她竟然如此绝情,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可笑的是,当年我就是因为出门采药,才在一处深山遇到她的,当时她正因病痛所折磨,我是上门求水,惊为天人,尽心竭力,才把她医治好,就此两情相悦,带她出了深山,来到凡世,订下终身,天地为证,才能成为夫妻,仅仅数日,又因为采药,竟然恩义全无,就此两绝,天意弄人,莫过于此。”
“前辈”
穆随风慢慢放下他的手掌,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着说:“你这小子,竟要反过来安慰我吗?”
燕碧城顿了顿,摇了摇头说:“前辈睿智,想必已经过了这一关了。”
“谈何容易。”穆随风依然苦笑着:“情为何物,如何能说过便过,一个过字,又从何说起?”
只是睿智,又从何说起?
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面对不能相认,自诩为观字识人,无所不能,又该从何说起?
自己以为自己知道的,又能有多少,是真的知道的?
天意弄人,既至于此,又何来感叹其莫过于此?
只是所有这一切,燕碧城又要从何说起?如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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