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思量(1/2)
管家没有说话,低下头,停了停,一头撞了过来,撞向燕碧城的胸膛。
他没有躲闪。
于是在沉闷的撞击声里,退了五步,面色已经变得苍白。
他的呼吸已经艰难,心脏在剧痛。
管家很用力。
于是两个人对视着,一起喘息。
一起扭曲着面上的肌肉。
管家握了握拳,瞪了瞪眼睛,又要扑身而上,却被枫如画拉住了胳膊。
“老伯”枫如画在哭泣:“你不要怪他,他尽力了,他是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伯”
如画在恳求。
管家停下,盯住燕碧城痛苦的眼神,慢慢松懈,两行泪水,却已经流了出来。
“到底到底是怎样的经过?”管家的声音还在哽咽。
整件事情的经过,是枫如画说出来的。
说完的时候,管家就弯下腰去,很慢,很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沉默着,走出了大厅。
大厅里立刻空阔起来。
这里本就很大。
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两位客人。
主人已经不在。
楚飞烟已经不可能还坐在这里笑语盈盈,勾魂夺魄。
连葡萄也没有。
“小姐多日没有回来,冷室里的水果,我们也实在不懂得照料,已经**了,请公子和枫小姐原谅。”菜上齐之后,管家曾经如此致歉过。
菜还是六道,和前两次一样的菜式,一样的精心烹制,一样的色香俱全。
酒还是八十年的陈酿。
这里灯火通明,并且凉爽,一扫北方夏季白日里的燥热。
这里曾经有过四个人。
曾经有过一个香艳,令人心跳,出轨并且近乎罪恶的故事。
这个故事没有结尾。
这个故事的结尾仿佛成为了两个人,两个沦落孤独,心怀迥异的人。
那个时候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希望。
在楚飞烟举起那把沉重的,却让她渴慕的碧玉剑的时候,她说完了她一生的心思。
燕碧城没有听到。
听到的,只有那一把,会随着他的心伤,悸动鸣叫跳跃的碧玉剑。
碧玉剑现在是沉默的。
或许因为,他根本无话可说。
枫如画的眸子,却正在诉说着千言和万语,她的眸子因此而灵幻并且不可方物。
她本就是灵幻的,她的美丽,仿佛已经不应为这个世界之所有。
每一次当她开始用她的眸子诉说的时候,她的眸子就会愈加灵幻的如同一缕暗夜中忽然投射出来的,晴空里的阳光。
她在诉说她的心事。
她的心事无人能懂。
就如同楚飞烟曾经的心事,全天下,并没有人能懂。
他能懂得的,也许是不同的事情。
也许,根本就没有男人,真的能懂,女人的心事。
就像春风,自解温柔的时候,如何,怎样,还要怎样,才能去懂得,春风里的一片落花的心事?
这个世界本就充满了难解的题目。
解开了,不过是,尚且,不能解。
如画慢慢举起了一杯酒。
她要灌醉她自己的灵幻。
和她自己的美丽。
她并且在同时握住了他的手。
于是他也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他们一起喝下了一杯,陈酿了八十年的酒。
这杯酒,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苍老。
所以这可以化解,他们的迷惑。
为什么,人总要在渐渐面对死亡的时候,才能开始懂得更多的道理?
为什么人因此,会开始变得纯真?
或者更加穷凶极恶?
苍老仿佛能让人变得纯粹。
就像初生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终于要从他所是,归于他只能所是。
他带不走任何他自己以外的东西。
这让人和事情变得极其简单。
这本就是一个简单的道理。
或许,因此这是一个只有智者,或者濒死,以及初生的人,才能懂得的,深奥的道理。
“我们都不想离开。”管家悲戚着自己的脸,以及在他身后的许多人的脸:“谢谢公子,谢谢小姐,这一大笔钱,够我们花用一生了,可是”
“可是你们要留在这里?”
管家极快的点着头:“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家了,离开了,我们不知道要去哪里。”
如画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微笑起来:“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不要离开,为什么还要走呢?”
每个人都在欢笑,压抑着,却无法掩饰的欢笑。
实际上燕碧城留给他们的钱,可以让这里的每一个人,变成一个富翁。
但他们依然不想走。
他们依然想做管家,厨师,打杂的,跑腿的,清扫庭院的,园丁,打扫堂屋的,甚至是,掏粪除厕所的。
于是他们继续住在这里。
在临近关外,偏僻,却美丽的这一方野外,住在这个阔气的庄园里。
没有人知道,楚飞烟究竟能不能把这里当作家。
只是每个人都知道,这里是这些人的家。
他们在这里有自己的妻儿老小。
早起晚归。
在每个门户的小庭院里,栽种着青葱大蒜,野花杂草,还能养几只鸡鸭,在各自的鼓噪里下着各自的蛋。
鹅子是气宇轩昂的,每天挺胸阔步,在几尺的范围里巡游,在绅士风度里,和黄花狗一起看顾着院子的平安。
这是家。
所以他们要,把那一堆数目骇人的银票藏在炕席底下,时常拿出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数一数。
然后继续早出晚归,栽种照料。
他们因此而欢乐。
谁有权利去剥夺如此的欢乐?
燕碧城也没有。
所以他握住如画的手,在她白嫩精巧的耳边,轻轻说:“谢谢你。”
在夕阳里,如画对着管家,在这句耳语之后,温和并且美丽的笑了起来。
“晚上鄙人倚老卖老,敢请两位公子小姐,留席一宴,留宿一晚,我们这些下人,权作地主之谊,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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