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训练日(2)(2/2)
英国相索尔兹伯里勋爵提出了“英国人要从开普到开罗”的口号,即英国对非洲的扩张蓝图:从开普到开罗,将英国在埃及、东非、南非的殖民地打通,连成一片。这就是有名的“二c计划。”同时控制了开罗和开普,大英帝国从本土延伸到印度和澳大利亚的战略链条就有了双重的保障。
但是,在当时的非洲地图上,这个红色的链条从开普出向北蜿蜒而行不久,便被拦在了荒凉不毛的南非高原上。挡住英国人“非洲山河一片红”美妙计划的,是两个小小的白人共和国,其国旗中象征荷兰奥兰治家族的橙色条纹表明了他们的祖先是荷兰人。这就是荷兰移民建立的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
1895年,两个臭味相投的帝国主义者走上了英国和非洲的政治舞台:公开宣称要在南非推行殖民政策的约瑟夫·张伯伦(Josephnet)成为英国殖民大臣;同德兰士瓦政府龌龊不断的塞西尔·罗得斯就任好望角殖民地总理。
该年12月28日,罗得斯的好友,南非公司的高级职员詹森博士(drJameson)带领5oo名南非公司的警察,扛着几挺机关枪,企图远征德兰士瓦,推翻克鲁格政权。张伯伦得知这个行动后,权衡了袭击一个合法国家政权的利弊得失,下令詹森停止冒险,但是因为通讯手段的落后,他的指令晚了一步,詹森的队伍已经挺进了德兰士瓦境内。
布尔人早已洞悉英国人阴谋,做了充分的准备。詹森和他的冒险队伍进入德兰士瓦境内之后就被南非人牵着鼻子,在约翰内斯堡附近的山峰与丘陵之间打转转,耍了他们三天,到1896年1月2日,詹森武装在克鲁格斯多普被南非警察部队包围,除134人被击毙外,其余的人,包括詹森在内全部被俘虏。
在詹森冒险被克鲁格粉碎之后,尽管为的詹森等人受到了英国法庭的审判,但是真正的罪魁祸并没有受到处罚。罗得斯仍然是英国枢密院成员,他的特许公司仍然在南非和罗得西亚飞扬跋扈。
1897年,英国驻南非高级专员罗宾逊爵士年迈退休,张伯伦殖民大臣挑选了另外一个狂热的帝国主义者——出生在德国波恩、有德国血统的阿尔弗雷德·米尔纳爵士(sira1fredmi1ner)前往开普敦,接任这个“帝国的最困难的职位之一”,推行他的政策。
新上任的米尔纳勋爵充分利用了外侨的不满情绪,煽动德兰士瓦的两万一千名英籍外侨,在1899年4月写了一封声泪俱下的申冤书,呈递给维多利亚女王。
该年六月,米尔纳和克鲁格在布隆方丹就外侨问题进行了最后一次谈判。一心一意准备开战的布尔人总统克鲁格虚与委蛇,想尽办法拖延时间,等待时机。
1899年1o月11日,星期三,下午五点整,德兰士瓦共和国和奥兰治自由邦共和国联邦议会向大英帝国宣战,德拉瑞将军(Jacobusde1aRey)立即动进攻,在英属贝专纳兰境内的西开普铁路截击了一列英国装甲列车。第二次英布战争爆。
虽然英国政府早已决定以战争手段解决南非问题,但却没有意识到军事准备的紧迫性。英国情报部(当时英国尚未建立总参谋部)和英军上下都存在严重的轻敌思想。
同英国开战的消息公布之后,在德兰士瓦和奥兰治大大小小的城镇中,当地的布尔市民纷纷拿起武器,前往集结地点,参加民团。散落在广阔的南非高原的布尔农场主们也带着他们的儿子、马和步枪,组成小股战斗部队,作为作战人员投入战斗。
初期的战斗中,布尔人利用熟悉的地形,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曾经在一个星期之内就将英军击溃,死伤惨重,被称为“黑暗的一星期”。
英国国内舆论一片哗然,英国的态度变得更加强硬,决心将战争进行到底。
为挽回在南非的颓势,英国政府倾其整个帝国的力量,来对付只有四十多万人口的布尔人。帝国的军队在南非遭到挫折的消息传回英国后,除了内阁反对党——自由党的一部分人组成了小小的和平主义集团,宣扬反战政策之外,英国的民众也掀起了一阵阵鼓吹战争的沙文主义狂热**。他们纷纷购买公债、向南非前线捐赠食品和药物,维多利亚女王和威尔士亲王也用皇室内帑,向前线的帝国士兵送去了巧克力和炼乳等珍贵食品。许多医生、工程师、牧师和护士收拾行装前往南非,作为志愿人员为英军服务,其中包括当时作品已经享誉西方世界的阿瑟·柯南-道尔医生。伦敦的街头到处贴出吹捧赞扬南非的那些“帝国的缔造者(empireBui1der)”的大幅海报,英国国民中的好战情绪高涨,支持索尔兹伯里内阁“将战争进行到底”的政策。保守党则充分利用国民中的这种沙文主义好战情绪,巩固了自己在国会中的优势地位。
1899年12月17日,声名显赫的印度英雄,六十七岁的罗伯茨勋爵(LordFrederickRoberts)被相索尔兹伯里勋爵任命为南非远征军总司令。次日,英国宣布动员预备役部队。19oo年1月1o日,罗伯茨和基钦纳抵达开普敦。他们带来了本土的第七军、来自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加拿大的增援部队,以及驻印度和锡兰的三个骑兵分队。事实证明,这些在贫瘠干旱的澳洲农场和艰苦的加拿大荒原长大的士兵,比那些来自利兹或者曼彻斯特的城市子弟更能适应南非的艰苦作战条件。到19oo年1月,南非战场上的英军增至18万,3月再增至22—25万人,居于绝对优势。此外,还有几千匹军马从英国和澳大利亚运抵南非,增加了英军的机动性。
布尔民团以骑马步枪兵为主,长于骑射而不善肉搏。由于德兰士瓦和奥兰治的铁路分布不均,主要集中在德兰士瓦的工矿地带和奥兰治中部,所以布军在大片荒原战场上的机动能力主要*骑兵奔袭,不能携带重型火炮,而且因为几十年以来布尔人的交战对手主要是非洲人土著,所以布尔人长于野战而不善攻城,包围的所有英方主要城镇无一攻破,旷日持久的围城战严重地分散了布军有限的兵力,造成英军更大的数量优势。
布尔人的武装民团虽然在总司令的统一指挥下作战,但是根据布尔人的自治传统,每个民团在战斗中都有相当大的自治和自决权力。当英军进攻布尔共和国本土,主要战场移到布尔人家园时,向来纪律松懈的布尔民团的固有弱点更充分地暴露出来。不少民团自行解散回家,守卫自己的农场。
到了19oo年初,布尔战争的第二时期,战争已进入了作战双方比拼国力的消耗阶段。与领土遍布全球、工业规模居世界之、完全控制海洋且拥有上亿人口的大英帝国相比,两个布尔共和国只有四十四万人口,以采矿业为基础展起来的工业体系,使得他们除了矿业和消费品制造之外没有大规模的工业,尤其缺少对国防极为重要的钢铁、军火和化学工业,其军火物资依*从德国、法国和荷兰进口。而且作为内6国家,在英国及其附庸国葡萄牙关闭了主要海港的情况下,他们无法在战时从海路获得外界援助。
在这种情况下,英国作为头号帝国主义大国的雄厚国力(充沛的兵源、雄厚的财力、完整的工业体系、达的技术水平、巨大的钢铁产量、快的海上运输能力……)对于英军在战争中获胜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19oo年9月1日,罗伯茨宣布英国兼并德兰士瓦,并宣称战争结束。9月11日,布尔人总统保罗克鲁格得到流亡的德兰士瓦政府授权,抵达葡属莫桑比克府洛伦索马贵斯,1o月19日,克鲁格乘坐荷兰女王威廉明娜派来的巡洋舰格尔德兰号(dege1der1and)前往欧洲求援。
在欧洲,虽然克鲁格受到德国人、法国人、荷兰人的狂热欢迎,但是正在忙于向中国勒索赔款和处理义和团善后事宜的欧洲各国政府,特别是在非洲问题上已同英国达成政治交易的德国政府,却表现十分冷淡。威廉二世皇帝为了躲开他,干脆跑去乡下庄园狩猎。克鲁格在法国和瑞士度过了最后四年的流亡生活。
布尔战争对现代军事理论和装备技术的展影响深远。在这场战争中,许多重要的近现代作战理论初露端倪,或者次挥出其重要作用。在布尔战争中,德国总参谋部向德兰士瓦和奥兰治派出了军事顾问,瑞士、荷兰、法国等国也派出军事观察员前往南非。面对英军借助铁路进行的大规模快兵团调动,以及占压倒优势的大兵团正面作战,德国总参谋部加深了对“总体战”学说的信赖。而瑞士(以及后来的以色列)则根据布尔人“全民皆兵”的军事思想,建立了自己独具一格的国防体系。
在作战理论方面,布尔战争再次提出了关于“全民战争”的理论:每个符合服役条件的平民都是待征召的战士,平时在农场和城镇中从事自己的营生,并在一年中的某段时间里接受短期的军事训练,战争爆后则迅按地区集结报到,组成民团参战。对于人口和资源相对贫乏的小国来说,由于平时军队不事生产,军费糜耗甚高,不可能经常保持一支拥有一定规模的常备军,所以采取全民动员、平战结合、兵民结合的政策,可以解决一定的困难。
但是,由于小国的国力和人口资源毕竟有限,在强大的一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情况下,尤其是在2o世纪以来,在战争手段和武器水平越来越先进的时候,战争愈成为国与国之间进行国力比拼的手段,以步枪武装起来的平民不可能战胜巨炮、坦克、飞机、战舰。
全民战争的优势在于,如果敌国侵略的目标是以获得暂时的经济利益和军事利益为主,那么它可以对敌人产生一定的威慑力,权衡利弊损失(例如二战期间德国对入侵瑞士的考虑)。但是如果战争的目的是为了领土兼并、种族仇恨或者意识形态等非经济因素的原因,那么全民战争对战争的最终结果不可能产生逆转性的影响。在当代的高科技战争技术和精密打击手段下,“全民战争”的理论尤其过时。
另外一方面,对于那些国力比较强大、人口资源丰富的国家来说,平时可以维持一支常备军队,不需要采用全民动员的方式,全民战争的理念在这些国家往往会展为在沦陷区进行游击战的形式。游击战可以牵制、消耗敌军的兵力,但是它对本国产生的破坏性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
“全民皆兵”的提法把战争的目标引向了没有防御能力的平民。为了消除游击队活动的基础,敌方往往不择手段地采取诸如焦土政策、连坐法等野蛮措施,置平民于死地。无论在德兰士瓦,还是在后来同日本、德国作战的中国、南斯拉夫,庞大而有效的战争机器对平民的残酷杀戮都证明了这一点。
二战初期,丘吉尔在表了那个“我们将在田野和街头作战,我们将在山区和丛林作战,我们将在敌人登6的任何地点作战”的著名演说之后,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德国入侵英国成功,在英国本土进行的游击抗战中,“双方的残杀行为都将有可能是严酷的、大量的……”,而英国游击战的前途,则很可能是象当年在不列颠铁蹄蹂躏下的布尔人一样,“我们这个岛屿或岛屿的大部分被征服并陷入饥荒中……直到新世界在上帝认为适当的时刻挺身而出,用它的全部力量把旧世界援助和解放出来为止”。所以游击战往往是在各个国家集团的战争中,作为在沦陷区的一种辅助和牵制手段、以及在盟国间争取战后政治地位的一种政治筹码来使用。
在一国孤军作战、没有与别国结成军事同盟的时候,单纯凭借全民战争和游击战,并不能对战争的结果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德兰士瓦和奥兰治的悲剧便证明了这一点。
生在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之交的布尔战争,连同生在布尔战争一年之前的美西战争和两年之后的日俄战争一道,宣告了旧日战争形式的结束,以及一个新时期的到来。
从遥远的南非大草原上传来的星点火光,依稀照亮了未来的战场。遥远的欧洲地平线上正在阴霾四合。布尔战争已经悄悄地揭开了世界大战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