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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V4 暮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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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院子东侧的小偏门处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喊。一个差不多快被貂裘包成圆球状的幼儿步履蹒跚地向暮雨走来,后面跟着一名妇人。

“小小熊,快,跑到额娘这来!”暮雨一边说,一边原地抬腿奔跑了几下。因为被包裹得太厚,小小熊想跑却跑不起来。没跑几步就滚倒在了雪地上。

看着儿子滑稽的模样,暮雨的笑得弯下了身子,她几步跑过去将小小熊从雪堆中抱起,搂在了怀里。

“你怎么这么没溜!这么小的小孩哪有会跑的!”孩子身后的妇人嗔怪道。

暮雨一边亲吻儿子肉肉的小脸,一边对老妇人做了个鬼脸。

“额娘,我阿玛今天射了一只老虎!一箭就射中了眼睛!虎皮一丝破损都没有!”

“嗯......这倒是好兆头!那年去忽汗海和索绰罗部开兵之前,你阿玛就射了一只虎,然后他就......”

“带着二叔、三叔,还有‘青桦’家两兄弟在黑夜里摸进了索绰罗的营地,把索绰罗的首领给绑了回来,然后没费一兵一卒就把索绰罗从忽汗海边逐回了达普柴河,还要了一大笔赎金,其中那铁锅你最喜欢,特别好用对不对?”

暮雨说罢,母女俩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见姥姥与母亲同时大笑,暮雨怀中的儿子也似懂非懂地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这一段往事是阿玛年轻时最得意的战功之一,暮雨从小到大已听了无数次。最后,阿玛往往都会说:别的部落喜欢夸耀自己一次射死了几个人,我却觉得,一个人不死的胜利最珍贵,也最值的骄傲!

“白天时,舒穆录家又来人了,想抓紧时间在开兵前把你小妹娶过去......人一直没走,说是要等你阿玛打围回来好好商量商量,你阿玛的意思还是那样,想要这几天就找日子把喜事办了,可是我......”

“娘是怕小妹重蹈了我的覆辙?想先订亲,等南下的大仗打完了,舒穆录家的小伙子全须全尾地回来后再让小妹和他成亲?”

天已经擦黑了,母女二人对坐在烧得滚烫的热炕上,暮雨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直接点破了额娘遮遮掩掩的隐忧......

“额娘,你从小就对我说,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在出生之前就已经由萨满大神用海东青作笔在天幕上写好了的......

你看我阿玛,这些年大仗小仗打了那么多场,连皮都没破过一次;

你再看青桦二叔的三小子,打围时就让“长虫”咬了一下,最后竟丢了命......

依阿玛的话让小妹嫁过去吧,我打听过的,舒穆录那家小伙子不错,打完这一仗没准能挣个好前程。要是咱们现在不把小妹嫁过去,舒穆录家肯定会认为咱家瞧不起他家儿子的武运。

赌吧,赌舒穆录家的小伙子武运绵长。这就是咱粟鞨女人几百年来的宿命,谁也逃不脱......再说,这一仗和咱们对阵的兵都是从大宁南方调来的,现今不比往年,辽东边兵都不足为惧了,何况那些连雪都没见过的南方兵......”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讷辛(大熊)!”朱唇微启,随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往昔的画面再一次在暮雨眼前浮现。

也是在这铺炕上,野猪油灯摇曳的萤光下,他用碳棒轻轻地勾勒了一个轮廓。

“你看,这就是宁人所说的舆图,周围的一圈细线就是大宁朝在辽东的实际疆界,你看,辽东这地方,对于大宁来说就好比是悬垂塞外的一座孤岛,正北正东是粟鞨,西北是韦兀,南面是高鲜,正是兵法上所讲的‘四战之地’。

因此几代辽东边将都拼命挑拨打压削弱粟鞨,抚慰高鲜,然后专心绞杀韦兀。这个战略虽然阴毒,但是效果却极好,因此一用就是200余年。“

“我们粟鞨人因此也苦难了200多年!”

“哎~我家小主子真乃忧国忧民的侠之大者!”

他轻轻地用手指刮了刮暮雨微翘的鼻子,继续说道:

“但是,前几年蔺成栋在经过了罢官丧子再次启复后,突然开始放任闲州粟鞨真金家族一家独大起来!虽然现在他人已经没了,但继任他职务的蔺家大公子依旧和乃父一样,一味地对闲州持放任之态。”

“何止是放任,简直就是纵容!要钱给钱,要兵刃给兵刃,有时还直接发兵攻杀那些不听管束的部落!更不用说六年前野鹤城的那场大火!那天夜里我分明就看见......算了,不说了......

如若不然,任他‘野牛皮’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统一了粟鞨各部!一百多年前真金家族的祖先因为犯错被咱宁公特诸部合力驱逐,现而今反而成了鞔州联盟的首领,想想就气!不过现在粟鞨人好歹是不内斗了,这点倒是不错!

蔺成栋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啊?你别告诉我他是因为看粟鞨人可怜才故意开恩的,我才不信他有这么好的良心!”

暮雨义愤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虽说宁公特人已经承认了闲州真金家族在輓州联盟中的首领地位,但对于艾森阙洛氏这个与自己同宗同源的“亲戚”部落,她却一直都看不大上眼。

“这事太复杂,涉及到汉地的世情以及宁人的政治韬略与野心,待我以后慢慢给你讲吧!总之,随着大宁朝延续二百多年政策的改变,关外的平衡已然被打破了!现在不论是粟鞨、韦兀、甚至是高鲜与大宁开战,大宁朝都必须调动关内的南方兵来关外主战,然后让辽东边兵守着城池,防备其余诸家趁乱坐收渔翁之利。

九镇的边兵都是宝贝,消耗不起......至于那些北上的南方客兵,损失再多都不会伤及大宁筋骨。”

随着暮雨的回忆,娘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放心吧,额娘,我早就看开了,大熊这次挣了俩前程,只要我不再嫁,他的俸禄还照常按“拖沙喇哈番”的前程发.....就算不靠你和阿玛,我们娘俩也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你看这一院子的‘阿哈’,我都不知道如何去使唤了!”

暮雨一边说,一边轻松地笑了。额娘赶紧陪着寡居的长女浮夸地大笑了几声。

“你阿玛现在应该已经在屯厅里和舒穆录家的人在商量日子了。”

舒穆录部的居城位于牡丹乌拉北岸,与章琥塔部相距40余里,作为宁公特贝勒的衙署,是宁公特属地中最大的一座城池。

准备迎娶章琥塔家二女儿的那名年轻“舒穆录”,身份颇为尊贵,其父与宁公特贝勒舒穆录·佛桑(明亮的光辉)乃是出自同一祖父枝下的兄弟。此刻暮雨阿玛接待的,就是这位贝勒爷的堂兄弟。

“要不你也去听听?看着点你阿玛,别让他说错了什么话。”

“放心吧,我阿玛自有分寸。在山里蹲了一天一夜,现下困乏得紧,额娘,我想早点睡觉了。”

“好,那小小熊今天仍旧跟我睡吧!”

说罢,额娘抱着外孙回到了隔壁的院套。

暮雨吹灭了忽明忽暗的猪油灯,借着透过窗棂的星光脱下衣衫,一块象牙牌从贴身小衣中滑落,掉在炕上的狍皮褥子里。暮雨俯身躺下后摸索着将其拾起,指尖沿着牙牌上突起的雕痕轻轻滑动。

“这块牙牌从哪来的?速速从从实招来!”

“捡的!”

“呵呵,你以为本主不识汉文?是不是,我的金羽卫小旗大人?”

此刻,再想起听到这句话后,那张杂糅着惊诧、无助、委屈、又带有一点点谄媚的脸,黑暗中,暮雨无声地笑了......

打从他出现的那天起,他那看似无邪的笑容渐渐明媚了她的眼眸;清澈的声音一点一点蹂躏着她心中的褶皱;绵长的呼吸拂去了她少女时代的清寒......直至,他的一切,一点点地吞噬了她的整个世界,而现在,却又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所有的一切,都始于那个夜晚,很多人的人生,不约而同地在那个夜晚里悄悄地拐了个弯......

“阿玛,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扎营呢,真金家族不是说今晚要举行会盟吗?天还没黑,再抽几鞭子就可以到野鹤城了!”

8年前,20岁的暮雨站在山岗上遥望着野鹤城外一圈圈逐渐燃起的营火,她抽了抽微翘的鼻子,似乎闻道了一丝烤黄羊的焦香......

“今晚咱们先不去凑那热闹,粟鞨会盟之事既然早有定论,咱章琥塔部只要跟随众意即可。今夜先在此处休整一夜。”阿玛的视线穿过营火,停留在河湾处的野鹤城上。

闲州与野鹤厮杀了这么多年,说会盟就会盟了?他总感觉这事似乎有点太过顺利了。自真金国灭国后这五百年间,粟鞨人很少有这样顺顺利利的时候。

“最容易吃到的食物往往都在陷阱里。”来时的路上,他已逝阿玛的这句口头禅一直在他的耳边反复回荡着......

先等等看吧,潜意识里,他总感觉今夜似乎不会如其他部族预想的那样顺利和美......再说,章琥塔部并不是宁公特粟鞨中举足轻重的部族,即使今晚不到,应该也不会惹人非议。待大事在今夜尘埃落地后,明日直接去参加婚礼也是一样的!

于是,在这座遥望野鹤城的山岗上,章琥塔部一行二十余人扎下了营帐,并在野鹤城方向看不见的山背处生起了营火。

“野鹤城的羊肯定已经烤好了,也许还会炖飞龙汤喝......”

暮雨一边嘟着嘴,一边嚼着如干柴般的肉砖,小队粟鞨人在野外露宿,向来不会烹制带有香气的食物。这次随队远行并非是她主动提出的,而是阿玛特意叫她同行。

“你阿玛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你觅个真正的‘巴图鲁’当夫婿吧!”额娘笑着悄悄对她说。阿玛无子,因此一直希望寻一个出众的青年来家中当上门女婿。此次盛会粟鞨各部骐骥云集,端的是一次百年不遇的大好契机。

不过,相比自己那没影的夫婿,粟鞨第一美女野鹤·鸿溪则更加能够提起暮雨的兴致。

鸿溪到底有多美呢?一边想着这个问题,暮雨一边在火堆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犬吠声在她的耳边响起,营地的狗怎么叫了?睁开眼,她惊奇地发现,天空,怎么是红色的?

暮雨迅速起身,发现营火旁早已是空空如也。她一把抓起自己的弓和箭囊,借着天空中跳动着的红色光芒,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山岗。

章琥塔部的汉子们正在山岗上眺望着远方的野鹤城。野鹤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天的火光点燃了深蓝色的天幕,人喊马嘶的喧杂声随着夜风从远处飘来,血红色的背景下,依稀可以看见城外一个个如蝼蚁般大小的人影或奔逃,或厮杀、或伏地抽搐。

突然,黑夜中传来滚雷般的闷响!是骑兵!大队的骑兵!

一团如黑云般的骑阵从林际线处冲出,伴着滚滚的声浪,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了燃烧的孤城。

“阿玛,这是......”

暮雨已经将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却仍旧辨不出这支驰骋于血空之下的骑兵的身份。

“别看了!你回营火那给大伙炖上一锅肉粥,再给马喂上苜蓿,我们在这里守着,天一亮咱们就回家!”

阿玛的眼中也写满了迷茫。于是暮雨没有多说话,返身回到了营火旁,将皮囊中盛放的山泉水倒入铁锅中烧煮,水撒了一些,暮雨发现自己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定了定神,又走向了不远处的系马处,马匹也感受到了四野中弥散的异常,一个劲地喷着响鼻,不安地用前蹄刨着地面。

暮雨将装着干苜蓿的料袋打开,给马匹一一套上,不一会,马群逐渐安静了下来,有节奏的咀嚼声响成一片。一匹上了马绊的小黑马叼着马料袋,一蹦一蹦地来到了她的身边,将马料袋放在她脚下。

暮雨一笑,盘腿坐到地上,将马料袋抱在怀中,小黑马轻轻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随即将头伸进料袋中咀嚼起来。暮雨强压住心中莫名的亢奋,轻轻拍了拍小黑马的脖颈。自己的这匹坐骑还不满两岁,却比同龄小马高出一截,这点和暮雨一样,她比屯落中的年轻姑娘都要高一些,尤其是一双长腿尤显修长。

阿玛真是神了!如果没有临时改变计划,章琥塔部现在也一定......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平日里,暮雨时常会感觉阿玛的行动过于谨小慎微,且不像大部分部族首领那样热衷于劫掠与征战。这一点和粟鞨人口口相传的那些“巴图鲁”(勇士)并不一样。

但是即便如此,章琥塔部近年来虽未经大阵,却也不曾被其他部族欺压、吞并。现在想来,这正是来源于阿玛骨子里的这种聪慧与果决。

借着营火,暮雨用顺刀将肉砖切成薄薄的肉片,再剁成肉丁,与炒米一起倒进滚沸的锅中。汉子们早已各自找到了掩体,箭在弦,刀出鞘,在山岗上形成了一条隐秘但紧实的防线。伴着铁锅中载浮载沉的肉丁,黎明前的浓雾渐渐笼罩了大地,十步之外,不辨人形。

对于章琥塔部的这一小队人马来说,晨雾是他们最好的友军,就算是再狂暴的威胁,此刻也挣不脱浓雾那绵软浑厚的束缚。

暮雨抱膝坐在营火旁静静地等候着,待天光再亮些,就可以踏上归途了吧。

突然,她听见迷雾中传出了一丝异常的声响,似乎是小黑马平日里不太高兴时所发出的那种声音。暮雨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将手边的骑弓轻轻抄起,搭上了一枝阙月箭,悄悄起身往马群处潜行而去。

借着微亮的天光,她依稀看见有一个黑影匍匐在小黑马的蹄下,那黑影似乎在解小黑马后蹄的马绊,小黑马摇头摆尾地闪躲着,几次回身咬去,却都被那人躲开了。

“犟种!你嘶鸣一声我不就听见了嘛,非要自己去咬那贼人!”

暮雨暗自笑骂了一句。她在那人身后七八步处停下了脚步。用力拗断了阙月箭的箭头,再重新缓慢地拉开了弓,弓弦却并未拉满。

粟鞨人视抢掠为男子之勇,但却极端反感偷窃。尤其是盗窃马匹与猎犬之行,在粟鞨人眼中更是大罪。偷盗者一旦失手,就将沦为将其抓获之人的“阿哈”(奴隶)。直至为主家立下功勋方能重获自由。

暮雨之所以在发箭前提前拗断箭头,是因为她准备将这个盗马贼生擒活捉,部族里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女孩子独自抓到过阿哈呢......

哈哈哈!想到这,暮雨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骄傲。

“小贼!”

陡然间的一声大喝,在这片寂静的黎明中,就如同霹雳一般。那黑影一惊,猛地回过了头。

好,就趁现在!

暮雨拉弦右手向后舒展地挥出,没头的箭杆刺破夜空,正中“黑影”脑门,“咚”地一声响,那人挣了几挣慢慢地歪倒在了小黑马的蹄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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