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曾瑞龙的《经略幽燕》(2/2)
(1)所以,基层兵将的首要特性,就是要勇敢,有胆气。
(2)其次,要练习武艺。戚继光说:“你们既无躲身的法子,又不想学习武艺,不是与性命有仇的人、不是呆子,又是什么?”
先秦《孙子兵法》说:“兵无选锋,曰北。”
2、戚继光后来到北方统领十几万(约十六万)大军时,写下了《练兵实纪》,《练兵实纪·严节制》里说:“兵法的节制有二种情况。用数十百人随意野战,势如风雨般快速,来不及由主将赏罚管理,只能由领头的人一语传呼命令,这种情况,没有通常的节制是可以的。但实际上,这就是临阵将领的节制。如果用数万之众,在堂堂原野之间,就要求法明令审,行动和停止都有规则,使得强者不能独自进击,弱者不能独自后退,整个大军静时如山岳般稳固、不可动摇,动时如江河般汹涌、不可阻遏,即使乱了还能回复完整,百战不殆,握定胜算,以组织完整、打不烂的军队击败敌人。所以,离开了节制必不能成强军。”
3、戚继光在《练兵实纪·储练通论》里说:“哨官以上,弓马技艺,都是次要的,不能放在首要位置,但也必须有一项武艺,然后以此为保障,可以临阵当先。而且在平时教练时,必须知道一项武艺的长短处,才可以教人。能够遵从主将的命令,能忍受下面军士的抱怨,不贪图士卒的钱财,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又略识文字,有上进心的,就大致可以担任千人之将了。”
4、由以上三点可知,基层的军事要求,就是勇敢武艺高,而遵守纪律是基本的军规,都是军事斗争的客观要求,是统一的,两者之间不是矛盾。曾瑞龙在“个人战斗”中说五代到宋的“好勇斗狠”,是与更上层次的矛盾,是一种“战略文化落差”,根本就是军事外行的话。而且他还举些骑兵将领的例子来佐证自己的观点,更是将骑兵指挥要求飘忽机动、果断触突、灵活进退的客观规律置之脑后。
(二)、在战术和战役组织上,前文已经大篇幅论述过,防守反击的原则是中国军队的客观理性选择,客观基础是地利、城池、军事优势、正确的战术选择,军事理论的核心是“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在此基础上,做到“势险节短”、“兵贵神速”。
曾瑞龙在“战略文化”概念中说五代到北宋的战术是“崇尚野战”、战役法是“先发制人、纵深突破”、崇尚“急促战役法”。本人已前文已经证明过,这是对古中国军事思想的曲解,历史事实也不支持他的观点。曾瑞龙根本就没弄懂军事史,举的例子更是自相矛盾,比如:
1、五代时王晏球的定州之战,并非曾瑞龙以为的“野战取向”(崇尚野战取向反映在近身肉搏)。
本剑客在《兵家论史之宋之衰亡》里一开始就介绍过王晏球这一战,综合《旧五代史》和《新五代史》,可以很清楚地知道王晏球的原部署是以城池为基地建立防御,曲阳之战是被逼迫的遭遇战。过程如下:
战役第一阶段:天成二年,王晏球被封“北面行营副招讨使”,带兵戍守满城(今保定西北),在定州东北面。定州王都遣人招诱北方的契丹,契丹主遣秃馁带万骑救援王都。晏球升任“北面行营招讨使”,他得报秃馁兵将要袭来,就留“宣徽南院使”张延朗屯守新乐城(定州西南),自率兵在望都城阻击契丹兵马,防止契丹军与王都军会合。(望都在满城西南,定州东北)
战役第二阶段:而契丹军从其它道路进入定州,与王都军合流,出其不意地击败南边新乐的张延朗军。张延朗大败,收拢剩下的部队,向新乐西北面的曲阳城进发,以求和王晏球军会合。王都率军乘胜追击。
战役第三阶段:王晏球率军从望都向西南方的曲阳撤退,行进到曲阳城东北的河边时(长星川),刚刚坐在马扎上,准备指麾军队渡河进入曲阳,而这时,王都和契丹联军就追杀(张延朗)到了。王晏球与左右十余人连发箭射击,才将王都军的前锋击退。这时,双方的后军都到了。王晏球战在高冈上(嘉山),命令诸将都收起弓矢、用格斗兵器,敢于回头看的人,斩。于是,符彦卿以左军从左攻,高行珪以右军从右攻,中军骑士抱着马项持剑冲入敌军。王都和契丹联军于是大败,从曲阳至定州,横尸弃甲达六十馀里(定州在曲阳东南)。王都与秃馁逃入定州城,不敢再出来。
战役第四阶段:契丹主又派遣“惕隐”特哩衮以七千骑增援王都。这时,天下大雨(地形、路况更不利骑兵),于是王晏球出军在唐河击败特哩衮军,追击至满城,斩首二千级,获马千匹。”
战役第五阶段:随后,王晏球进攻定州,长时间都不强攻。后唐明宗几次派人催促他快点破贼。王晏球认为不可急于攻击。他手下的偏将硃弘昭、张虔钊等人宣布道:“晏球害怕了!我们要执行皇帝的命令,攻城。”于是,他们驱兵进攻,结果,果然战败,死伤三千余人。于是,诸将不敢再说进攻。王晏球于是就让士卒休养恢复,用周围三州的赋税做粮饷,并把自己的俸禄私财都用来买牛肉酒菜,犒劳将士。围城日久,城中的王都军粮尽,于是先放出居民万余人,几次和契丹将秃馁商量突围逃走,但是没能成功。最后,王都的手下马让能献城投降,王都**而死。
(1)从以上记述可以看出,王晏球无论从军事素养到临战指挥,都是持重的将领,并不崇尚“速决战”。曾瑞龙不详查整个战役的经过,轻浮武断地理解其战术战略,是一种“说书先生”的行为。
欧阳修的《新五代史》说得清楚:“晏球为将有机略,善抚士卒。其击秃馁,既因败以为功,而诸将皆欲乘胜取都,晏球返,独不动,卒以持久弊之。”
《旧五代史》也说:“晏珠能与将士同其甘苦,所得禄赐私财,尽以飨士,日具饮馔,与将校筵宴,待军士有礼,军中无不敬伏。其年冬,平贼。自初战至于城拔,不戮一士,上下欢心,物议以为有将帅之略,以功授天平军节度使。”
以上都说明,中国古代兵法,以及举朝君王文臣最终认可佩服的兵家理念,都不是速决,也不好杀,更不是野战,而是“全胜”。
2、曾瑞龙举的阳城之战的例子,也是错误的。《资治通鉴》记载:
当时后晋军会集于定州,然后沿石家庄——保定一线向北收复满城、遂城,撤退到虎北口的耶律德光闻讯,率军八万骑反扑。
后晋军退守泰州。后晋军到泰州(保定市东北马庄)的第三天,契丹军前锋赶到。
契丹军前锋到的第二天,后晋军退守阳城(今保定市南的清苑县东壁阳城村)。契丹军前锋跟随。
第二天,契丹大军到达阳城。后晋军与之交战,击败契丹军,追击十余里,契丹逃过白沟而去。
前次契丹大军到阳城的第三天(即两天后),后晋军结陈向南撤退。契丹军又返回包围后晋军。后晋军诸部合力战斗,边打边走,当天,才走十余里,人马饥乏。
离开阳城的第二天,后晋军走到白团卫村,埋鹿角建营寨。契丹军布置几重包围圈,又派奇兵绕到寨后断粮道。这天晚上,东北风大起,破屋折树;营中挖井,才挖到水,旁边的土就崩了,士卒取泥水,用布帛包起来绞出水,然后饮用;因为取水慢,人马都比较渴。
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风更大了。契丹主耶律德光坐在奚车中,命令手下道:“晋军都在这里了,应当全部歼灭他们,然后南取大梁!”于是他命令重甲骑兵下马,从营寨的四面拔鹿角进攻,准备步战肉搏进攻晋军,并且顺风纵火扬尘以助涨其声势。
后晋军军士都愤怒了,大呼道:“都招讨使为什么不用兵,难道要士卒们等死吗!”诸将也都请出战,杜重威说:“等风小一点,再看可不可以。”
马步都监李守贞曰:“彼众我寡,风沙之内,一旦打起来,双方都看不清对面有多少人、主力在哪里,所以用不了计谋,只有力斗者胜,这大风是天助我也。要是等风停了,敌人看清了,我们恐怕就被杀光了。”于是马上叫道:“诸军一起出击杀敌!”又对杜重威说道:“您善于防守,我就用中军决死冲锋罢!”
马军左厢都排陈使张彦泽召集诸将问计,都说:“北虏得风势,等风向变了再交战比较稳妥。”张彦泽也这么认为。
诸将退下,马军右厢副排陈使太原人药元福独自留下,对张彦泽说:“现在军中已经很饥渴,如果等风向变了,我们就都被俘虏了。敌人以为我们不能逆风作战,那我们就应该出其不意突然袭击,这就是兵家诡道。”
马步左右厢都排陈使符彦卿说:“与其束手就擒,还不如以身殉国!”于是和张彦泽、元福及左厢都排陈使皇甫遇,率领精骑兵出营寨西门反击契丹军,其他诸将跟随出击。(注意:东北风下,向西进攻是顺风!)
契丹军退却数百步。符彦卿等人对李守贞说:“接下来,是带队在营寨边来回扫荡防守?还是一直向前冲锋,以最终获胜为准?”
李守贞说:“战事进行到这里,怎么可以回马!正应该趁敌人败退,长驱取胜,不给敌人喘息的时间!”
于是符彦卿等人继续跃马冲锋追击。风更大了,吹起的沙尘,让天地如夜一般。符彦卿等人率领万余骑横冲直撞,杀入契丹军中,杀声震天。契丹军大败而走,如同山崩一样溃败,不复组织。
这时,李守贞也下令步兵拔出营寨边的鹿角,出去战斗。于是步骑联合冲锋,追击契丹败军二十余里。
契丹的重甲骑兵由于已经下马,仓皇之中不能重新上马,只有丢弃马匹和盔甲兵器。契丹散卒到了阳城东南的河边,才稍微恢复阵列。
这时,杜重威说:“贼已破胆,不能让他们重新集结列阵!”于是派精骑冲锋,把契丹军彻底打败。契丹败军都渡河而逃。
契丹主耶律德光乘坐奚车走十余里,见追兵快追上了,马上抢一头骆驼,骑着逃走。
诸将请求加急追击。杜重威说道曰:“和敌人打仗侥幸不死,还贪图那点敌人财物吗?”
李守贞说:“这两天人马都渴坏了,今天喝了个饱,脚都重,难以继续追击,不如全军而还。”于是后晋军撤退到定州。契丹主到了幽州,败兵才稍稍集中;以战败之罪,杖责酋长各数百人,只有赵延寿被免处罚。
(1)由《资治通鉴》的详细记载可以知道,自始至终,后晋军都是严格遵循保定——石家庄一线的以城池为基地、以西面太行山脉为依托、以发源于高山的诸水系为畔(保障饮水充足),进行防守反击的。作战方式主要是防守,加以短促反冲锋。可以看到,其反冲锋的距离,一个是十余里,一个是二十余里,正于本剑客在前面论述的数据相符!最长战斗时间控制在了一天内!
五、总结。
曾瑞龙既不虚心学习军事技战术和军事科学,又不认真分析古代战史,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轻浮放荡,借用外国人发明的一点词汇,不懂装懂,先立观点,乱套战例,胡说八道,其《经略幽燕》一书,根本就是浪费纸张,一文不值!
本剑客早在《兵家论史之宋之衰亡》里就说过,宋朝以来的无行文人,因为贪图宋朝笼络他们的高官厚禄,昧着良心,拼命给宋朝文过饰非、吹捧拔高,其行为臭不可闻!
其实,明朝名将俞大猷的兵法师傅赵本学就评过:“宋朝皇帝和文人编的军阵,有正无奇,指挥系统混乱,只知被动防守,哪能不弱!”
赵本学是赵宋宗室后裔,即南宋初南下泉州的南外宗太祖赵匡胤系赵子先的直系子孙。他都能秉笔直书,笑死现在这群还给宋朝涂脂抹粉的无耻文人。
他们吹捧宋朝富裕,其实是苛捐杂税达到高峰。认真研究经济财税史的人都知道,要是明朝有宋朝搜刮百姓的本事、官商垄断,怎么会没钱灭后金?宋朝虚假的几个繁荣都市背后,是像现在环京津贫困带一样的惨状。
他们说宋朝缺马。可前面我举的战例中写明了,后晋军对八万契丹骑兵(还包括铁鹞子重甲骑兵),也就用万余骑兵冲锋决斗。历史上,北魏尔朱荣七千双马骑兵;唐太宗打天下,亲领也就一千玄甲精骑;后唐起家,七千骑兵,争河洛,不过万余,盛时三万五;后周到赵匡胤时,骑兵使用都少见几万。
《通典》唐朝李靖兵法,二万大军,马军四千,比例才五分之一,其数理即中央机动兵团。由此,十万步骑,骑兵才需要二万。即使高配,马三步七,足以保家卫国。宋朝凑不出吗?糊弄鬼呢!
文人喊着汉唐马多,可人家是远征漠北、中亚,你一个宋朝,防守反击、保卫中原的疆土,还喊马匹不足?
无能就是无能。从宋朝到今天,他们只会找借口!
注解1:
《汉书》记载西汉法家晁错《言兵事书》:
“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下马地斗,剑戟相接,去就相薄,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
北宋初刑部尚书、幽州人宋琪在宋太宗雍熙三年第二次北伐时上书说:
“每契丹南侵,其眾不啻十萬。契丹入界之時,步騎車帳不從阡陌,東西一概而行。大帳前及東西面,差大首領三人各率萬騎,支散游奕,百十里外,交相覘邏,謂之欄子馬。戎主吹角為號,眾即頓合,環繞穹廬。以近及遠,折木稍屈之,為弓子鋪,不設槍營塹柵之備。每軍行,聽鼓三伐,不問昏晝,一匝便行。未逢大敵,不乘戰馬,俟近王師,即競乘之所,以新羈戰馬蹄有餘力也。其用軍之術,成列而不戰,俟退而乘之。多伏兵,斷糧道,冒夜舉火,上風曳柴,饋餉自齎,退敗無恥,散而復聚,寒而益堅。此其所長也。中原所長,秋夏霖霪,天時也;山林河津,地利也;槍突劍弩,兵勝也;財豐士眾,力彊也。”——《续资治通鉴长编》
兵器及兵种配合,先秦《司马法》:
“弓矢御、殳矛守、戈戟助。凡五兵五当,长以卫短,短以救长。迭战则久,皆战则强。兵不杂则不利。长兵以卫,短兵以守,太长则难犯太短则不及。太轻则锐,锐则易乱。太重则钝,钝则不济。”
注解2:
《孙子兵法·地形篇》:夫地形者,兵之助也。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注解3:
西汉晁错《言兵事书》:“臣又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沟,渐车之水,山林积石,经川丘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属,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步兵十不当一。平陵相远,川谷居间,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两陈相近,平地浅草,可前可后,此长戟之地也,剑楯三不当一。萑苇竹萧,草木蒙茏,枝叶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长戟二不当一。曲道相伏,险厄相薄,此剑楯之地也,弓弩三不当一。”
注解4:
《通典·兵典·李靖兵法》:“若贼至二十步内,即射手、弩手俱舍弓弩,令驻队人收。其弓拏手先络膊,将刀棒自随,即与战锋队齐入奋击。其马军、跳荡、奇兵亦不得
辄动。若步兵被贼蹙回,其跳荡、奇兵、马军即迎前腾击,步兵即须却回,整顿援前。若跳荡及奇兵、马军被贼排退,战锋等队即须齐进奋击。其贼却退,奇兵及马军亦不得远趁,审知贼惊怖散乱,然可乘马追趁。其驻队不得辄动。……贼若来逼,相去二十步即停弩,持刀棒,从战锋等队过前奋击,违者斩。如其共贼相持守捉城邑,其弩手等,即依弩式,看旗发用。”
《古代中国步骑对抗模型之四(上)》节选:
1、《汉书》载李陵阵:
陵引士出营外为陈,前行持戟盾,后行持弓弩,令曰:“闻鼓声而纵,闻金声而止。”虏见汉军少,直前就营。陵搏战攻之,千弩俱发,应弦而倒。虏还走上山,汉军追击,杀数千人。
2、东汉段颎阵
《后汉书·皇甫张段》:“建宁元年春,颎将兵万余人,赍十五日粮,从彭阳直指高平,与先零诸种战于逢义山。虏兵盛,颎觽恐。颎乃令军中张镞利刃,长矛三重,挟以强弩,列轻骑为左右翼。泪怒兵将曰:“今去家数千里,进则事成,走必尽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觽皆应腾赴,颎驰骑于傍,突而击之,虏觽大溃,斩首八千余级,获牛马羊二十八万头。”
3、《三国志》载鞠义阵:
英雄记曰:公孙瓚击青州黄巾贼,大破之,还屯广宗,改易守令,冀州长吏无不望风响应,开门受之。绍自往征瓚,合战于界桥南二十里。瓚步兵三万馀人为方陈,骑为两翼,左右各五千馀匹,白马义从为中坚,亦分作两校,左射右,右射左,旌旗铠甲,光照天地。绍令麹义以八百兵为先登,强弩千张夹承之,绍自以步兵数万结陈于后。义久在凉州,晓习羌斗,兵皆骁锐。瓚见其兵少,便放骑欲陵蹈之。义兵皆伏楯下不动,未至数十步,乃同时俱起,扬尘大叫,直前冲突,强弩雷发,所中必倒,临陈斩瓚所署冀州刺史严纲甲首千馀级。
以上三阵都有一个战法特点:
火力齐射打击,紧接着“主动”近战冲击。齐射的距离往往拖到很近,即“数十步”,要求的效果是挫伤敌人锐气、打乱敌方前锋阵型。近战的发起要紧接齐射的结束,要求要猛,能充分利用齐射的效果。
从以上三阵时间上说,一个是西汉武帝时,两个是东汉末年,且鞠义很可能曾是段颎等平羌将领的手下(前后相差三十余年),所以,军事上的传承性显而易见。
从三阵的兵种搭配说,李陵阵是纯步兵,有车营;段颎阵有轻骑兵(中国意义的轻骑兵仅指重量,仍可突击);鞠义阵是纯步兵的“先登”部队,后面还有步兵主力,但骑兵远不如公孙瓒多是肯定的。
从地形上看:李陵阵是在山谷中;段颎阵在宁夏固原,是丘陵河谷地带,但当时可能平坦一些(黄土高原水土流失问题);鞠义阵就是在河北平原了,即使界桥南二十里有丘陵,但看公孙瓒与袁绍两方布置的兵力都有几万人,公孙瓒还有上万骑兵,战场容量不会小。
到了唐朝,杜佑《通典》里保存的李靖兵法仍有这一战术的表现,最显眼的,就是弩手在二十(弓)步(约30米)弃弩,用陌刀棒与战锋队向前奋击。
并且,李靖还强调弩手弃下的弩由后面的“驻队”人收。通过以上的总结,很容易得出原因:抓紧时间反冲锋。
战场上的战机是稍纵即逝的,尤其是在古代远程兵器有效射程近的情况下,火力齐射打击造成敌人集团进攻队形的混乱时间,往往也就是几秒钟而已。所以一旦创造了机会,还要抓紧机会。
如戚继光所说:
《纪效新书十四卷本·实战篇》“申战彀。凡列阵,须一息而定,列时勿使敌见为妙。敌不知,则用暗令列阵;敌知,则用明令列阵。列毕,火器在先,抬阵而前。或寇来冲我,或列阵待我,挨到五十步内,火器听令齐发,只有一次。次看起火,各射火箭、弓箭,且行且射。兵士乘火烟如云,一齐拥进,须是飞走,勿乱队伍,蜂丛蚁附,如山崩,如墙堵,不可毫发迟疑,无有不胜。此非击杀之力,乃火烟之势,飞进之雄,夺其心目;径前交锋,彼自靡矣。兵法谓:“势险节短,始如处女,敌人开户;终如脱免,敌不及拒。”不其然乎?
注解5:
唐朝杜佑《通典·李靖兵法》:若其贼退,步趁不得过三十步,亦不得即乘马趁。审知贼退,撩乱惊怖,然可骑马逐北,仍与诸队齐进。其折冲、果毅,当斗之时,虽蹔下马,贼徒败退以后,即任骑马检校腾逐。
明朝戚继光《练兵实纪操车骑》:“任是如何厮杀,步兵不可去车三十步之外。车内喷筒火箭,此时俱出车,惊烧其马。俟贼败退,举变令炮一声,马阵高招急点,即点鼓,马兵由步兵队空内出前追贼。如操马兵战法,收回同。其车、马、步下杀手,照单操号令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