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蝶梦（四十五）（下）（1/2）

黑蓝蝶梦（四十五）（下）

察觉到拥抱自己的少年心中情感的复杂变换，蓝兔惊诧不已，忙停止哭泣，俏脸上挂着泪痕，抬头看着他，奇道：“黑小虎，你怎么了？”黑小虎忙收回飞扬的思绪，微微俯，看着她盛满疑惑的眼睛，强笑一下，掩饰道：“没什么。”话到这儿，他笑着伸出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极尽温柔道：“蓝儿，你不用难过，我不是还可以陪伴你三个月吗？现在的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开心，也很知足，上苍也算优待于我。其实，若不是义父救我，我的命早在三年前就已结束，但我还好好地活着，直到现在。最让我心满意足，感觉不枉此生的事就是能得到你的爱，你知道那是上天对我多丰厚的赏赐吗？那是我心甘情愿用生命去交换的美好时光，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能可贵，也都是那么刻骨铭心！蓝儿，答应我，在我死后，好好活下去，幸福地过完下半生！”

“不要！”听了这番极尽柔情关切的话语，少女再次泪如雨下，叫出了声，道，“不要！我不要你只陪伴我三个月，而是一生一世！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为我受伤，不该让你遭受那么多的苦难！是我该死，是我不好，黑小虎，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不准离开！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我，快答应我！”看着俏脸上写满殷殷期待，渴盼，内疚，自责的蓝兔，黑小虎很是心痛，猛然抱紧她，连声道：“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不会离开你，会陪伴你一生一世，好蓝儿，不要哭了，是我不好，不该提及那个话题让你难过，原谅我！”

蓝兔垂泪点点头，没有言语，只是抱紧他，不敢松手。这一刻，她才深刻体会到生命是何等脆弱？！黑小虎也没有打破两人之间沉默，只是抱着怀中抽泣的女子，想着无法预测的未来，第一次，他强烈感受到生命有限的可怕，无法给自己最爱的人幸福，是一个男人的失败；品尝着这种失败的滋味，少年心痛莫名；同时还有些无奈，自己还是得把蓝兔还给虹猫，命运之手已经他们分在两边，她永远在他渺茫不可触知的彼岸，一定要这样吗？想起这些，少年英俊的嘴角翘起悲伤苦涩的弧度，让人好心疼！灿烂的阳光似乎也感染了两人的忧伤，光芒竟似有些黯了。

其实，疏桐离开后，并未走很远，她要确定蓝兔是否真的触摸了那张琴，于是就躲在一个黑小虎不能察觉的角落，等待琴音的响起。可让她失望的是，最先响起的竟是箫声！听着那清雅而又凄楚的箫声，疏桐一阵心酸，暗道：“好凄凉的箫声！一定是少庄主吹奏的，他的心里必定极苦，都是蓝兔害的，这个坏女人！”想到这儿，她心中不自禁再次燃起愤怒的火焰；这时，行云如水的琴声传入她耳中，瞬间浇灭了她愤恨的妒火，让她换了另一种心情，暗道：“太好了！蓝兔开始弹琴了，只要接触到便会中毒。蓝兔，你死定了！”想至此处，她秀丽的脸上浮出诡计得逞的笑容，随后步履轻盈地回了房间。

吃过午饭后，蓝兔回房休息，正欲关门之际，却现黑小虎踱步走到虹猫的房间门口，和他说些什么，这让她惊异不已，心道：“他去找虹猫干什么？”心中存着疑惑，她睡意全消，见他们向踏雪斋外走去，忙悄声跟了过去。

两个少年一直来到花园中。黑小虎率先顿住脚步，头也不回，淡然道：“虹猫少侠，我有话对你说。”虹猫随之停下脚步，“哦”了一声，同样淡然道：“这么巧，我也有话对你说。”黑小虎微怔，随即回过神来，转过身，看着背后那个一袭白衣的少侠，问：“你想说什么？”在他淡淡的眼神注视下，虹猫竟感到巨大的压力，忙避开他的眼神，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我想告诉你，我已，我已决定放弃蓝兔，成全你们。经过此次劫难，你们的深情让我们几人极为震撼，也让我感觉如果自己强行介入，必会让蓝兔左右为难，实在不该！虽然没有表白过，但我是真的爱蓝兔。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或许现在的我们会很幸福。可那些全是‘如果’，你不仅打乱了我设想的生活轨道，还夺走了蓝兔，让我品尝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但同时，我不得不佩服，你对蓝兔的深情让我惭愧，自叹不如！你可以让蓝兔轻松地面对一切，不会活得那么累；并且你可以为她舍弃一切，没有丝毫犹豫，包括生命！虽然你们的感情让我吃醋，但更多的是震撼感动，我认输了！黑小虎，好好珍惜蓝兔，我祝福你们；不过，若让我知道你欺负蓝兔，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言语之间，虹猫还含有一丝隐隐的威胁。

暗中的蓝兔听了虹猫的话，心中大喜，如释重负，暗道：“太好了！他们终于理解我了，虹猫，谢谢你！”听了虹猫坦白的话语，黑小虎的眼中有惊讶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如常；沉默了一会儿，他苦涩地淡笑一下，用清冷的声音道：“若在以前，你说这番话，我必定会十分欢喜并感谢你；但此刻，在我生命只有三个月之际，你来告诉我，要成全我和蓝儿，对我而言，真不算一个好消息！我的生命已不长久，你不觉得自己放弃的不是时候吗？我的死或许会让蓝儿悲痛不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哀恸的感觉就会淡化，届时陪在蓝儿身边的人不就是你了吗？”说到这儿，他正视虹猫，神色严肃，道：“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想让你在我死后好好照顾蓝儿。她心地善良，是个傻丫头，实在让我放心不下。你与蓝儿相处，已有三年之久，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让她快乐无虑！”

听了心上人这番话，暗中的蓝兔早已呆了：原来他约虹猫出来，是要把自己还给虹猫！瞒着自己，原是不愿让自己难过，可没想到自己还是知道了。黑小虎，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把所有的一切都为我考虑周到，你这番浓情厚意，我岂能辜负于你？这时，虹猫略带惊讶的声音传过来：“恐怕不行！蓝兔那么爱你，又怎会接受我的照顾？在你拔箭之时，她不是说得很明白吗？若你三个月后死去，蓝兔一定会悲痛欲绝，痛不欲生，甚至会自尽随你而去，到时事态的展恐怕就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

“没关系。”黑小虎语气淡然，心中一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有办法可以让蓝儿不感到悲痛。”虹猫大惊，疑道：“什么办法？”暗中的蓝兔也很是吃惊，心中好奇之极，想听听他的办法，不料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僵住了：只听黑小虎轻描淡写道：“只要蓝儿忘了我，即使听到我的死讯也不会感觉伤心。神医医术天下无双，研制出一种可以让蓝儿永久忘记我的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她忘了我，即使我死了，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虽然那傻丫头博爱之心会泛滥，但还不至于为一个陌生人难过很久。那时，她已不记得我是谁，只会记得你，你们自然就可以在一起了！”

虹猫显然极为震动，瞬间哑口无言，只是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少年；随后他回过神来，苦苦地笑了一下，道：“你与蓝兔之间生了太多太多事，岂是药力所能忘却？你有没有想过，若蓝兔当真忘了你，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之间的记忆已占据她大半思绪，若失去了，蓝兔极有可能会大脑一片空白，会变成一个无助的孩子，你真的愿意看到那样的她吗？虽然我想与蓝兔在一起，但却不是与失忆后的她在一起。那种拥有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失败。你和蓝兔的深情感天动地，难道你真的愿意让她遗忘这样的美好吗？”

虹猫的话明显让黑小虎有些意外，想起他说的那种可能，他不禁握紧了右手，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向他迎面击来，几乎将他击倒。他俊脸苍白，眼中神色瞬息万变，心潮激荡，好久，他才艰难开口道：“像孩子一样无助的蓝儿，也比悲痛欲绝的她要好！她这几日的表现让我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担心她会在我死后做傻事。蓝儿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应该活下来品味精彩的人生，绝不能……！为了让她好好活下来，我，我宁愿她忘了我，也不要她……！”话至此处，他说不下去了，只是微微垂，看着地面，心中的矛盾挣扎已在方才的交谈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体会出他内心的激烈纠结，虹猫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颔应允：“我答应你！”听了这句承诺，黑小虎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白衣少侠，淡淡一笑，眼中却全是忧伤。暗中的蓝兔被彻底震撼了：为了不让自己伤心，他竟然想到这种方法！黑小虎，你认为我真的可以忘记你吗？绝不可能！你这个自作主张的大坏蛋！转而，少女回过神来，快思索：“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黑小虎放弃他的决定呢？”忽然，她脑中电光一闪，俏脸上浮出夺目的光彩，悄悄离开刚才的位置，向花园外走去。这时，一个婢女惊讶的声音传入两个少年耳中：“蓝兔宫主，你干什么去？”

黑小虎与虹猫均大惊，方才蓝兔在不远处偷听？！这么说，适才他们的谈话她全都知道了？！大事不好！两人忙奔出花园，却听到蓝兔的声音道：“没什么，我出去办点儿事，很快就回！”婢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黑小虎第一个冲出花园，对前方的女子大喊一声：“蓝儿！”听到他的喊声，蓝兔不仅没有回头，反而加向轩楚阁外奔去。身着灰白衣衫的少年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只留下虹猫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蓝兔轻功不如黑小虎，很快便被他追上。这时，二人已在轩楚阁外。少年一把拉住她，拦在她面前，急道：“蓝儿，你停下！轩楚阁外就是凌天帮的营地，你一人外出，多危险啊！走，跟我回去！”听着他焦急关切的话语，看着一脸温柔紧张的他，蓝兔顿然一阵心酸，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失声恼道：“你来干什么？这么关心我干什么？即使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甜蜜的回忆，你都已经自作主张，决定让我忘了这一切，也忘了你！既然这样，你还对我这么好干什么？反正都会成为过眼云烟的美好，还不如你现在就放弃我！”

少女恼怒的声音让黑小虎不知所措，他竭力定好心神，道：“蓝儿，你不要这样！我之所以会做那个决定，是不想让你在我死后难过；你是这么好的人，如果让你难过，我死也不会瞑目！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忽视了你的感受，但我真的不愿你伤心。”话至此处，他努力笑了一下，道：“蓝儿，不要闹了，我们回去吧！”听完他的话，蓝兔忍不住仰天一笑，笑声悲凉，笑过之后却已是泪流满面，只听她垂泪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让我忘了你？！你以为我真的可以忘记你吗？我不是说过，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吗？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你这个霸道的家伙！你这个自作主张的大坏蛋！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说着，她扑到他怀中，小手成拳，捶打着他，打了几下后却停下了，抱紧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泪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