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蝶梦（六十七）（1/2）

翌日。当虹猫睁开眼睛时，左眼已不似昨晚之痛，却还是不能完全睁开；他坐起身来，不禁抬手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左眼，依然很痛，心下暗暗气恼，但更多的却是难言的沮丧与失落，暗道：“这个傻丫头，把我打成这样，竟然连一点儿内疚感都没有，更别说向我道歉了！如果是黑小虎的话，她一定不忍下手打他，真是的，我在她心中当真那么差吗？”想着若寒对自己与黑小虎态度的天壤之别，少年心中愈想愈郁闷，剧烈的烦躁快积累，让他几乎压抑不住。正当他心烦意乱之际，门外传来敲击声，虹猫忙调整好心态，回了一句：“进来！”

门推开，进来一个婢女，端着盆水，恭声道：“虹猫少侠，司马宫主说你昨晚不小心摔倒，伤了左眼，特让奴婢来照顾你！”婢女的话让少年心中适才的心烦意乱顿时消弭，问：“若寒呢？”侍女接下来的回答让虹猫心中刚刚流出的愉悦刹那间荡然无存，涌起一阵浓浓的醋意。只听那个侍婢恭敬答道：“司马宫主去看少庄主是否醒来，并说要代替蓝兔宫主照顾少庄主片刻。”这个回答让虹猫微怔，待回过神来，唇角一勾，浮出淡淡的苦笑，心道：“在她心里，黑小虎永远比我重要！看来此番，我又是落花有意了！”想到这儿，忆起已失去的蓝兔，还有那个对黑小虎一往情深的若寒，虹猫俊颜上的苦涩更重，黑小虎，我输了，输得好彻底！

收住纷飞的思绪，少年掀被下床，无精打采地开始梳洗。见名满江湖的少侠星眸黯淡无光，活力全失，心事重重，侍女虽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是小心谨慎地服侍面前的英俊少年。一切完毕后，侍婢收拾好东西，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虹猫少侠若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宛若没有听到婢女的话，少年只是在桌旁呆坐着，没有言语；听不见那个少年的声音，侍女也不敢多言，悄然退了下去。

屋内只余少年一人，神情落寞地坐在桌旁，眸中失落充斥。正在这时，另一个侍女轻声走了进来，至桌边，将托盘上的饭菜置于桌上摆好，恭敬道：“虹猫少侠，请用餐！”想着若寒对自己的忽视，虹猫心中就气闷不已，烦躁万分，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听了侍婢的话，看也不看她一眼，白衣少年淡然道：“我不饿，你收走吧。”

一旁的婢女并未依言行事，只是意味深长地回道：“虹猫少侠真的不吃吗？这可是司马宫主专为你做的，倘若不吃，岂不是辜负了司马宫主的一番美意？”这句话中的“司马宫主专为你做的”瞬间扫去少年心中的沮丧，立时变得神采飞扬，看向桌上的饭菜，又是惊讶又是欢喜，道：“这真是若寒为我做的？！”言语之中，尽是不信，但一脸的喜悦又传达了他此刻难以言表的欣然。

见侍女郑重点头，少年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惊喜灿烂的笑容无法掩饰地展现出来，连声道：“我吃，我吃，你先下去忙吧！”看着如孩子般开心的少侠，婢女偷笑了一下，还是司马宫主有办法！随后，她行了一礼，退出了这个房间。

待侍女推下后，虹猫忙拿起筷子去品尝若寒的手艺，味道与轩楚阁所作佳肴截然不同，又与蓝兔所作相异，入口后，清新爽口，口感极佳。吃过之后，虹猫笑了，自言道：“真没想到，若寒的手艺会这么好！”转而，一个念头掠过少年的大脑，让他霎时俊脸泛红，暗道：“专为我做的？我还以为你当真如此狠心，丝毫不顾我的感受呢！你这个可爱的傻丫头！”想至此处，傻傻的开心的笑容已让少年更显俊朗非凡，左眼的伤痛似乎也不算什么了。心满意足地饱餐后，虹猫意犹未尽。不想她如此擅长料理，若寒，以后专为我做饭，好吗？

为虹猫做了早饭，自己简单用过餐后，若寒来到蓝兔房间。得到可以进入的准许后，少女走了进去，只见蓝兔仍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昏迷中的少年，神情复杂，眼中焦虑，担忧，无奈，无助交织，俏脸苍白，容颜憔悴，仿佛已失去了以往所有的活力。见此情景，若寒很是心疼，行至床边轻声道：“蓝兔姐姐，你已在这儿守候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身体怎么受得了？不如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儿照顾小虎哥哥！”

仿若没有听到少女的劝导，蓝兔一脸急切，道：“若寒，你说，为什么他还不醒来？又或者如你和逗逗所说，天意如此，我不该执意让他坚持下来？可是，我是这么渴盼他留在我身边，我不能失去他！我不停地讲述我们的过往，为什么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说到这儿，她散乱迷离的眼神凝聚，落在面前这个医术过人的女子身上，一脸惘然，像是对若寒说，又宛若自言道：“我是不是真的要失去他了？”

看着俏脸上尽是疲乏，容颜瘦损的近乎绝望的玉蟾宫主，若寒不知该如何安慰，同时心中涌起强烈的自责，暗怪自己医术不精，不能为让那个少年早些苏醒而尽心出力；暗中内疚之余，一袭浅黄纱衣的清丽女子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蓝兔姐姐，你不要着急，小虎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若寒的安慰不仅没让蓝兔感到一丝放松，反而更增担忧；忽而，像是无法承受什么，蓝衣少女泄道：“可是我再也无法持续这个样子了！虽然上次他也受伤极重，但是他还能感觉到痛，让我在心疼的时候不致那么忧虑，因为我知道他还活着，但是这次，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能为力！我跟他说话，握着他的手，他听不到，也感觉不到，这种情况让我心急如焚，期望逐渐变成失望，在我心里叠加，压得我喘不过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恨，恨自己为什么总是给他带来灾难，却不能与他一起分担痛苦？黑小虎，你说我该怎么办？”说着，蓝兔眼中泪水充盈，不受控制地滑落玉颊，落在黑小虎手上；感受到至爱眼泪的温度，少年的手猛然颤了一下，仿佛被什么烫着一般。

细心地注意到床上人这一举止，蓝兔大喜，瞬间忘了所有复杂的情绪，忙握住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急切道：“黑小虎，黑小虎，你醒了吗？你能听到我说话，能感觉到我吗？”虽然身着蓝色衣衫的女子焦虑万分，但床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这一切陡然浇灭了蓝兔心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的希望火苗，失声叫道：“黑小虎，黑小虎，你怎么了？为什么你听不到我？为什么你感觉不到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说着，蓝衫少女再次泣不成声，泪滴滴垂落，落在少年手上。

看着伤心无助，疲惫不堪的冰魄剑主，若寒已知她心中有多在乎黑小虎；心中暗叹一声，枫叶宫主走至蓝兔背后，从背后猛然出手，封了她的穴道。蓝兔只觉眼前一黑，便昏倒在黑小虎身上。若寒扶蓝兔起身，向外走去；这时，虹猫走了进来，尚未开口，便听到若寒欣然的声音：“虹猫少侠，你来得正好！蓝兔姐姐守了小虎哥哥一宿，已十分疲惫，但她不肯休息，不得已我封了她的穴道，你送她去隔壁房间休息一下吧！”虹猫应了一声，走过来将蓝兔从若寒怀中移至自己怀中，俯身将她横抱在怀，向外走去。

将蓝兔在床上放好并盖上锦被，虹猫轻轻坐在床边，暗叹道：“蓝兔，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黑小虎有你这般深情，如此牵挂，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想到这儿，他心中仍有微微的醋意，蓝兔，看来你真的很爱黑小虎，彻夜不眠，只为等他醒来可以在第一时间看到你！以前，你从未为我如此忧心，我真的嫉妒黑小虎了！想起这一切，白衣少年淡淡一笑，苦涩而无奈，随即起身，悄声向外走去并为床上的女子关好房门。

待虹猫带蓝兔离开后，若寒走回至床边坐下，看着床上俊脸苍白如死，昏迷未醒的至爱，心中泛起万丈柔情，还有由衷的疼惜，伸手轻轻抚着他精致的脸庞，暗道：“小虎哥哥，你知道吗？虹猫少侠向我表白，说他喜欢我，但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要怎样拒绝他，才能造成最小的伤害呢？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可以接受虹猫，以减少你心中的负罪感？要不然，当他向你询问我的喜好时，你又怎会告知于他？小虎哥哥，你好自私！你把全部的爱都给了蓝兔姐姐，不肯为我留下分毫；不过，我还是很开心，你曾为我那么拼命，也曾为了我，迟迟不向蓝兔姐姐求婚，我真的应该满足了。大概是爱情的通病，得到一些，还奢望得到更多！曾经我以为，经过时间的流逝，你会逐渐淡忘蓝兔姐姐，从而接受我；但是我错了，光阴穿梭，冲淡一切，却冲不淡你对蓝兔姐姐的感情。你任性地顺着自己的心行事，做一切让她开心的事，只要她对你稍好一点儿，你就特别满足，真傻！现在，蓝兔姐姐是你的妻子了，你是不是感觉此生更无任何遗憾？我爱你，所以只要你开心，我愿默默看着，远远守着，绝不干涉！小虎哥哥，你快些醒来吧，求你了，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想到这儿，若寒的心剧烈一痛，纯净的眼中陡然泪水盈盈，不受控制地顺着玉颊滑落，轻轻拿起少年的右手，握在自己手中，放在唇下，闭上双目，任悲伤在心中流淌成河。门外的长虹剑主看着这一切，心中愁苦难言，忙闪到一旁，璀璨的星眸中盛满了难以言表的忧伤，自嘲，无奈，酸涩，唇角微扬，无声地苦笑一下，感到一种欲要流泪的冲动，他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随后悄然离开，不留丝毫痕迹。

回到自己房间，虹猫关上房门，走到床边无力地躺下，黯然神伤，他没想到若寒会爱黑小虎那么深！既然这样，昨晚似乎不该向她表白，把这份感情深藏心底更好！怎么会这样？看来上苍真是公平，它给了自己高的武艺，显赫的声名，让人羡慕的七剑传人的身份，真挚的友谊，所以就没有给我幸福！可是，那个人武功然卓绝，气质绝世傲立，长相俊美无匹，天赋无与伦比，在拥有这些的同时，他还得到了完美的爱情，温馨的幸福，上苍，你对他是否太过偏爱了？想起这所有的一切，白衣少侠大脑中一片空白，欲哭无泪。他想借酒浇愁，但又不能，经此长期一战，轩楚阁的防卫力量已十分疲乏，黑小虎重伤未愈，昏迷不醒；蓝兔忧心似焚，无暇他顾；在这种情况下，为防止意外生，他必须要保持清醒！人在江湖漂，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己，心好累，却找不到可以歇息的港湾！此时的轩楚阁，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平静，但人的心，又何时能够归于安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