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2)
我洗罢,穿上新衣,便出去,却发现一位妙龄少女候在门外,其他人并不见。我有些不自然,我夺路就走。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许多事将是说不清的。当时虽然我没有想许多,但是也闪过一些意念,比如谁知你这个知府安得什么心?比如谁会知道这个少女是什么人?也许是知府引我堕落。但是我料不到那少女居然叫我的名字,说:“保罗,是我呀,你逃什么嘛?”我刚才出来虽然也执着一支小蜡烛,但当真没有细看她的相貌,我知道你是谁?我脚并不放慢,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去前院看看。”那女子身影一闪,轻功很是不错,拦在了我面前。
我退后几步,心说,这少女一定是风尘女子。天下没有不识羞耻的。听她说:“保罗哥,是我呀,阿飘呀。”原来是阿飘。我心说,没有明白就胡乱判断,真是要不得。幸亏没有说出什么。我轻声说:“阿飘,你还敢来这里?真是大胆。快走吧。”她说:“保罗,我要你同去泰山嘛。你不去,我也不去。”我真怕知府的人会发现我们在谈话,还会怀疑我行为不端。我曾听师父说,一个男孩儿,最要紧的是在女色方面保守自己。一丝一毫的不洁之念都不可出现。但阿飘不走,我只有先跃出院墙。她随后出来,我们离开知府衙门约几百丈,寻个不会人来人往的地方。阿飘站在几尺处,身上的淡淡的香气散发开来,让我觉得可怕。
那时月亮不出,但星儿还是有几只,我手中的蜡烛早熄灭被我扔掉了。如果在师父处,我断不会这样做,现在,我不知不觉开始出手宽绰,学了富豪的那种浪费的习惯。对于穷人,一支蜡烛都是极可贵的。夏夜的气息很浓。热闹的昆虫鸣个不休。我轻声说:“阿飘姐姐,我真的不想现在去泰山。要不,我们约个时间,现在是四月下旬了,三个月后,七月十五前后,我一定赶到泰山好了。到时候,姐姐在泰山下等我。那里这么大,我怕找不着的。”阿飘说:“你是纯洁的玉,为何甘心坠落在官场这个臭水沟内?奶奶说,如果保罗再呆在童贯处,不出三年,一定是人见人恨的公子哥。因为童贯很宠爱你,而那些谄媚巴结的小人更会吹捧得你不知所以了。怕连自己曾经是什么人也忘了。”
也许阿飘的话全是真的。现在我忽然生出一种不安。当你要把一个人拉向光明,而那人要把你拖入黑暗,你到底有什么力量强过他呢?我有这个力量?我轻声说:“姐姐,我,不过想再尽力劝劝童大人而已。没有成功总有些不甘心。”阿飘说:“保罗,我已经看出来,你很喜欢别人的奉承,人家叫你一声少爷或公子,你内心就一喜。就会想,我再也不是住在师父处的穷人家的孩子了。再不被人看不起了。”我大惊,阿飘正指向我的灵魂。我不敢再说什么。我只用脚踢着在风中吹动的草叶。阿飘说:“实话跟你说,那日抢了童贯字画的正是我们的人。最先出来的两人正是我父亲和叔叔。当时还有各派高手。包括你用树枝打伤的华山娇凤。我奶奶正是听了她的话,才来找你的。不相信童贯有儿子。奶奶来时,向娇凤姑姑许下诺言说,一定要把童贯这个狗太监的儿子抓到姑姑面前,听凭她发落。依***性情,既然当着各派高手的面答应了,还有脸空手回去吗?所以胡编了你我之事。”
阿飘说到这里,大概也觉得害羞,所以没有再说。我说:“原来娇凤是你姑姑,求你向她代我道歉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存心伤她,岂会用树枝?”阿飘说:“不是我的亲姑姑。因为我们泰山派和华山派关系不错,而她和父亲同辈,我自然称她是姑姑了。今晚来闹事的不也是我们?所以,我藏在暗处,一见你同知府入了后院,就悄悄过来了。我把那些卫兵都杀了,扔在花园里。”“你,你杀了他们?”我不禁有些恼怒。语气很重。
阿飘说:“他们随意欺负百姓,难道不该死?”我说:“那是官员,他们不过是供人驱使的工具而已。”“但工具是活的呀。工具自己会杀人呀。”我说:“总之,现在我不会再跟你去的。我谁也不同行,我还像当初设想的那样,一个人出去行善。”阿飘说:“一个人不寂寞吗?什么事都有同伴好。如果你得病了,也好有人照顾。一个人,有时候想与谁说说话也没有办法。”“我不会同你们这些作乱的人在一起的。官府的人不行公义,你们照样如此。”阿飘轻轻一笑,说:“刚才我骗你呢。我从来没有杀过人,我不敢杀人的。那些人,不过让我的迷香弄倒而已。真的。我想试试郑伯伯的迷香到底管不管用。很好玩的。如果天下我能独来独往,谁也抓不住,谁也斗不过我,我不会死,就太好了。我就闯进皇宫内,捉弄皇帝娘娘她们。又把一些人的脸画成乌龟。哈哈。保罗,你有没有想过这类事?偷偷进别人家的房子,看看他们会做些什么。”我忽然脸一红,说:“原来刚才我洗澡时,你也这样。你真下流。”我立时飞身离开,再也不顾她说什么。我觉得自己好丢人,竟然会被她看了身体。我刚才穿衣的时候,还特意站在了蜡烛前面。因为看不清衣服正反面。
我心情很坏。我虽然知道会遇见许多可怕可恼的事。但内心一直幻想只遇上好事,美事,快乐的事。现在进退皆非了。我不想再入衙门,阿飘的话毕竟起了作用。但我永远不想再见到这个女的。因为她偷看了我。一闪出这事,我的耻辱便陡然而升。我没有目标地在应天府城内行。不知走出多少路了,忽然发现前面一座大宅发生火灾。好像不严重,但是许多人叫喊的声音已经传开了。声音说:“大家快来救火呀,邱员外家失火了!”相似的话此起彼伏。我一听,邱员外?难道这么凑巧?应天府虽然可能有一百个邱员外,但我却直觉这人正是童贯要找的人。如果真是,那么这场火又起得偶然?天下岂会有这种事?虽然并不是不可能。我却相信一定是人家点起来的。那人可能就是呼风唤雨,当时我没有细想,呼风唤雨或许此时还在同泰山派的人厮杀呢。我断定此事出得蹊跷。如果有在救火的人群中往外拿了东西,而且不再回来的,一直飞逃的,那人肯定心怀不轨。凶手一定是他。
我急忙往那里奔,邱府的家丁和左邻右舍都来扑救了。因为黑夜,现场乱得一团糟,许多火把灯笼移着,根本没有目标。小孩子的尖哭女子的悲鸣以及各种叫喊都混杂在其中。泼水声,搬运声,跌倒声,议论声……不可细述。我却专门跃在那正常的屋顶,观察我的判断是否正确。我从这头飘到那头,又从那头转到这头。满院子的人没有发觉。而我终于发觉了一个人。那人背着一只极大的竹篓,里面好像装着许多东西,往外去。是从墙头的。而邱府搬运东西的人全部都从正常的院门口出入,无一例处。这个背篓的人不是恶贼是谁?我有一种失之在彼得之在此的感觉。
我当时没有先乱嚷嚷,这人一定是呼风唤雨同伴,或者是阿工等人。我抓住他,他想赖也不可能了。现在嚷了,他更有提防,或者来个倒打一耙,岂不麻烦?我飞身扑过去,和他相距约二十丈。我扑过去时,他发现了。他好像轻声笑了一下,总之不当回事的样子。我没有听清笑什么,心说,等一回你就要哭了。可咒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好处,就如此作恶。但我一时竟无法追上他。他的轻功显然颇高明。我心说,看你再逃得出几十丈。但是他又逃出四十丈了。我心说,下一个十丈我一定擒住你了。但是下一个十丈,他依旧在逃。距离不过缩短了四五尺。
我那种争胜的心伴着嫉恶的心生出来,我心说,你们几个人还能超过我?我不信追不上你。这样一来,我们都离邱府很远了。我还不舍,他到了一处小巷,忽然闪到什么地方不见了。黑夜帮着恶人,不助我了。难办的事。我便叫道:“你还不出来?我可看得清楚了。就是你背着回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如此嚷嚷好一阵,后来我想,当时我真是太笨了。我不知道那人的底细,而他却晓得我了。他在暗我在明了。我寻了一阵,终究没有结果。便只有回头。我想不去衙门,但脚却向那地方走。
我到了那里,发现打斗早已结束了。几百名官兵正把伤亡者抬出来。我没有问他们什么,只顾去童贯的住处。进去时,见呼风唤雨等人都在,阿呼说:“大人,属下真是该死。让这伙狗贼逃了。属下认出,他们和城外抢宝物的是一伙人。使的武功一样。好像是泰山派的阴阳掌。”我走了进去。他们都招呼,询问。我不理,说:“义父,刚才得了什么东西?”他们肯定见我的脸色不好,说:“公子,怎么了?不问大人的身体,却……”童贯说:“刚才为父得了一种教训,叫做防不胜防。还得了一肚子的火气。还出了丑丢了脸。这个刘知府,下次落到我手上,让他看好了。设计来害我。”刘知府如果听见这话,一定会醒悟,拍马屁真的不容易。可惜没有听见。我心说,假装?怕我质问。如果那人来这里,东西并不很多,现在他应该早收藏起来了。岂会让我看见?
我说:“义父,没有得到字画吗?”“字画?你刚才去邱员外家了?如何?他肯不肯?”童贯说。我见反被他问住,暗叹他的厉害,便转了话题,说:“义父,今日我遇见一个老家伙,五十多岁年纪,专门抢美貌女子,自称叫随心使者,认识你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忽然想,这么高的轻功,呼风唤雨四人是难达到的。一定另找了人。“随心使者?抢女人?不知道。为父从来没有这种熟人。为父声名在外,认识我的自然很多。我岂会一一熟悉的?仁儿,早点休息吧,今晚也不必再去邱员外处了,明天再走。反正不怕他逃了。”我心说,露出尾巴了吧?没有到手你岂会不去?所谓夜长梦多。
这时候,刘知府过来了。进来时,见了我,脸色很是异常。我以为是阿飘迷倒卫兵的账算到我头上了。知府说:“公子,老夫有话说,刚才你是否去过邱员外家?”童贯等人都注视着我。知府后面的几名要职也如此。他们比童贯等人的目光自不相同,带着一种戒备。我不能撒谎,也不需要撒谎,我说:“去过,刚从那里回来。”知府脸色更加阴沉了,说:“童大人,是这样的。刚才有人来报案称,公子去邱员外家抢了字画若干,还放火烧了几外内宅。”我顿时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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