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我还要逃，但前面竟会出现一条小河，偏偏小河颇宽，这匹臭马一定跃不过去了。收藏*~网果然，马不是刘备的“的卢”，陷在河中，我叫道：“快跳呀，快跳呀。”马却一点动作也没有。我只有自己跳出去，呼地到了对岸，西天恶魔师徒也纵过来了。我在一阵惶恐之后，却冷静下来。背上的包囊太沉了。刚才出来时，我还嫌少了点，分不了几户，现在尝到它的好处了。我取出银元宝来击向两人，如果当地百姓捡了，也可以还一点债。但是没有一点作用。西天恶魔把银元宝一一捉住，叫道：“小子，你如果再敢逃的话，老夫可对你不客气。”而他的弟子可能更加厉害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弟子比师父还在强。她抓住银元宝随即扔回来。我本来指望借这些东西阻一阻他们，现在达不到目的，我还有兴致同他们玩抛元宝游戏吗？我只管逃，像昨晚一样。

我以为又可以如愿。但是这次错了。因为他们是两人。他们分头把路堵住了。一个追一个堵，我就惨了。约有三四里，踩坏了好些庄稼，当然我的那些银子也全扔了，我终于打算放弃了。因为女的一直离我不出三十丈，而老魔头现在已截在前面了。现在可是白天。如果依旧是黑夜，我可能同样可以得手。我站在那里时，恶魔在前面哈哈大笑着，说：“天下除了邪夫子和北国虎，老夫从来没有败过。你算什么呢？还敢一再逃跑。”我冷冷一笑，说：“谁命令人遇到恶魔不可以逃呢？你们为什么抓我？”恶魔说：“因为你是无底洞人的儿子。”女的已经到了，立时扑过来，举掌攻向我。我岂会由你来打？我还招了。我出手不是很重，但我相信一时不会败的。那恶魔只在周围望着，还随时说：“小鸟，用黑虎掏心，用醉拳，用五禽戏中的鹤掌……”我对付来却颇感轻松，什么厉害嘛，我又白逃了。我只守不攻，嘴巴不闲，说：“姑娘，在下没有得罪你，何必如此？有什么话可以说嘛。在下一定仔细听。”她却越打越急躁，一下子过了三百招。我全身透湿，真想休息一下。我因为没有用足内力进攻，所以现在还能坚持。但她就不行了。原来她的武功根本不及我。便听见恶魔叫道：“小鸟，不可，不可！”一闪而来，把她拦住了。我退后几丈，只见女的右手食中指发出蓝光来，呼呼作响。我湿润了一下舌头，脱去外衣，太热了，真想立时跳入河中畅游一番。

恶魔说：“小鸟，怎么可以用迷天指？连无底洞人我们都没有伤他。我们入中原不过玩玩逛逛，岂真的怕无底洞派的人？即便他们练成什么绝世武功又如何？他们找得到我们吗？你和他会成为好朋友的。不是你想带他去，师父也不容许你伤任何人了。是不是？”小鸟说：“他必须败在我手下，不然，我就不服。”恶魔说：“听话，你快成大人了。如果不听话，以后师父入中原不会再带你的。让师父同他说，好吗？”小鸟不语。恶魔说：“小东西，我家小鸟让你三百招，不过想见见你会些什么招术而已。现在，你已经输了，快过来，我们回无欲山吧。”那时，天色逐渐暗下来了。

我说：“西天恶魔，你从哪里来最好回哪里去。中原不欢迎作恶的人。”我说了便走。小鸟呼地再次扑过来。我轻轻一闪，现在我可毫无惧意了。许多事在天下并不可怕，可是听了一些人的渲染后，事情往往会变味，走样，于是，一些人变得尊贵无比，一些规矩变得非守不可，一些话变得绝不可言说。我说：“小鸟姑娘，你不是在下的对手。但在下也不想伤你。”我当时不过随口说出真话而已，但不知道她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她不如我的话。她便运出迷天指，攻向我了。恶魔并不恶，恶魔叫道：“小鸟，你不要这样。小鸟！”我却只管向前逃。跟这种女孩子交手，正如同小白一样，比喝尿更难受。比吃虫子更讨厌。

我心里却说，白白丢了那些银子和一匹马。我得找回来。我逃得再也没有刚才急了，而小鸟却声嘶力竭地骂道：“狗贼，你居然高过我？你真的能高过我吗？”我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又冒出几篇诗文来。小鸟刚才近乎力尽，跑得也很慢，这样，我出三里多，她还没有追上，但也一直在后面，因为声音还听得见。那恶魔也随在后面。我不知怎么被一块石头绊倒，脚都出了血，大概。很痛，竟跌倒了。因为这天色让我看不清楚。小鸟大概也再无法支持，冲到我身边，也倒了下去，不过没有用什么迷天指。当时我忽然闪出一种念头，说，大概这迷天指也是假的。我滚一边去，相距几尺，不想起来。她也是。我轻轻说：“小鸟姑娘，真可笑，我们会，哈哈，你是我遇见武功最高的人了，泰山大鬼都经不起我一掌。真的。”

她喘着粗气，说：“你不是我对手。”我说：“好，好，我斗不过你。刚才我用了八分的内力，而你只有三分。我不敌，所以逃嘛。哈哈。小鸟姑娘，今晚到开封城吃饭吧。饿死了。啊哟，你打我两个嘴巴，现在还肿呢。”她说：“明日就同我们去无欲山。不然。”我说：“我还有些事。等事情办完了，再去不迟，是不是？啊哟，真是累死了。我们的马又不见了，我们要走回开封了。小鸟姑娘，我们真狼狈。”她说：“你刚才用的什么武功？我从来没有见过，下次，我一定能赢你。”我心里一笑。我说：“很杂的，没有名字。你给起一个也可以。”恶魔一直坐在旁边，只是挠痒。好像有皮肤病吧？小鸟说：“那，你要给我跪下磕头。起名的便是长辈。对不对？”“那我不要你起名。小鸟，我们走吧。师父，马有没有寻回来？走了。”我起来，拍拍泥土，衣服湿湿的。恶魔笑道：“小鸟，老夫告诉你，你们会成为朋友的。刚才吓死我了。”我说：“迷天指真这么厉害吗？”“你要试试？”小鸟说。她也起来，理理云鬓，但并没有除去面具。我说：“不敢。”她大笑。恶魔说：“只是斗不过邪夫子和北国虎。北国虎几个徒弟，真是厉害无比。可恨的。有一天老夫会报仇的。”又挠着身子。我心说，恶魔也不是虎，不过是狼，还是要受人欺负的。

我们走了一段路，便看见几个人牵着三匹马过来，还说着：“今日运气真是太好了。又有五百多两银子。马明天我们送吴财主家去，吴财主从无底洞人处弄了一个小妾，你们猜也猜不着，她是什么人？”“是什么人？”“宫女呢。听说犯了什么事，被逐出来。结果落到中原漂人手中，无底洞人正巧经过，把女人抢走了。中原漂人最怕的就是无底洞人。哈哈。大蛇吃小蛇嘛。”他们的话我马马虎虎能听出个大概意思。但小鸟已经扑过去了。转眼之间把这几人踢出几十丈，就把马和银子弄回来了。强暴的手段倒在方便，如果让我来办，起码说上几百句话。那些人爬起来便逃了。小鸟把银两还给我，说：“现在去不去无欲山？”我说：“我什么时候称不去？小鸟，我们去把银子送给穷人吧。好不好？一块走有趣味。”恶魔便说：“小鸟，你同这小子一起吧，老夫先去什么地方吃饭，三天后我们再见面。”恶魔不管她是不是答应，策马急驰而去。小鸟说：“保罗，其实我也想行善的。行善内心有一种平静而尊贵的快乐。是不是这样的？”我说：“那我们还去无欲山作什么？刘皇后赏我许多钱，我们一一分给百姓。那些地痞什么的，我们一文也不要给他们。童大人很富，反正得来全是不义之财，我要把他拿光。”小鸟说：“保罗，我们去偷，偷童贯的钱财，如果他发现是我们，也没有办法。这样舒服，是不是？我最喜欢偷东西，偷了过三天又放回去。我在无欲山总是这样的。所以给师父带来杀身之祸了。”我们一面策马徐行。我心说，所有人都有善良的一面，无论洞人或恶魔。我轻说：“认识你真高兴，小鸟，把面具除去吧。人家看了会怕的。”“你不要管。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我说：“给师父带来杀身之祸。”她说：“北国虎这老东西真是厉害。那次我出去玩玩，不料偷了他的东西，他当时就追出来，我逃到师父处时，北国虎已经把我打得浑身是伤了。”我说：“不可以开玩笑，以后不能这样的。人家哪里知道你假盗？”她说：“啊呀，蠢保罗，你不要插嘴好不好？我最讨厌人家插话。”我说：“知道了。”她说：“师父就出来同北国虎争辩，说我不过是小孩子嘛，东西还给你就是了。那时我们哪里知道对方就是北国虎？他说，你这个老家伙，不把小孩子教育成才，反容许她来偷盗，还强词夺理。现在，老夫说两个要求，一，把她交给老夫。二，你不许再见她。师父同我相依为命，当然不答应了。结果打起来。北国虎就把师父打伤了。还要抢走我。我大哭大骂，北国虎才算作罢。后来我才知道，北国虎受朋友之托，把那几块上等玉送给辽王的。来西夏，不过见一位朋友。所以我拿来，他这么怒。”我说：“为什么非要寻这件事？好玩的事很多呀。比如唱歌，读经，背唐诗。还有，捉泥鳅，捕蝉，乱画，游泳，钓鱼，还有很多很多。”她说：“我最喜欢偷东西嘛，看见人家那发急的样子，就开心。在夜里潜入别有家里，心里就无比畅快。很好玩的。我们不要回童府，先去偷一次吧？”我说：“不行的。这种事有什么好玩的？”她说：“求求你了保罗，我不偷东西，心里闷得慌，两三天，就发作了。”我说：“你中毒很深了。现在开始戒掉吧。人家有什么赌瘾、毒瘾、酒瘾之类。你却有偷瘾。戒掉吧。”她说：“你不去无欲山，我就不戒。我永远不戒。”